夜色徹底籠罩了斷龍峽,但此刻的峽穀卻比白晝更加明亮。
太極殿營地的靈光、九轉輪回大陣流轉的符文輝光,與峽穀外圍那無邊無際、翻湧不休的魔氣幽光形成了詭異而壓抑的對峙。魔雲之下,是無數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凶戾、貪婪、暴躁或茫然的眼眸。
經過幾次的激戰,和幾場小打小鬨。
所有被召喚的魔道,終於是全到了。
他們並非整齊劃一的軍隊,而是由無數宗門、散修、部落組成的混亂聚合。
有駕馭著白骨飛舟的幽骨宗修士,有周身纏繞著毒瘴的萬蠱門弟子,有體型魁梧、煞氣衝天的蠻魔戰士,更有許多形單影隻、卻氣息陰冷危險的獨行老魔。
他們彼此之間也充斥著警惕與敵意,若非斷念毒那懸於頭頂的利劍,恐怕尚未對敵,內部便要先爆發一場混戰。
“趙心塵到底想乾什麼?把我們像趕牲口一樣弄到這鬼地方!”
“太極殿,雲夢澤,媽的,這是要讓我們當炮灰嗎?”
“看那邊,楊震嶽的白袍軍也縮著呢,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
“都閉嘴!魔尊法旨,想死嗎?”
混亂的竊竊私語、毫不掩飾的咒罵、以及充滿殺意的嗬斥在魔道陣營中交織。
他們像一群被強行驅趕到鬥獸場的凶獸,暴躁不安,卻又被無形的鎖鏈束縛著。
魔雲的最前方,數道氣息最為深沉恐怖的身影懸浮而立,他們是魔道中幾個最大宗派的首領或老祖,此刻臉色都難看至極。
強製征召,打亂了他們所有的計劃,更讓他們在麾下麵前顏麵掃地,但斷念毒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
“血光老祖,您看此事……”一個周身環繞著血光的枯瘦老者向身旁一位籠罩在濃鬱血霧中的身影傳音。
血煞老祖,血魔宗宗主,大乘中期修為,乃是魔道中頂尖的巨頭之一。
他冷哼一聲,血霧翻湧:“趙心塵小兒,行事愈發肆無忌憚!此件事了,斷念毒效力一過,老夫定要向他討個說法!”
話雖如此,他此刻卻不敢有絲毫違逆命令的舉動。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而宏大的意誌如同寒風般掃過整個魔道陣營,壓下了所有的嘈雜:“當初,你們一個個喝下的斷念毒,為我效忠的時候,可沒這麼多嘮叨的話呀!”
傳音的話入耳,剛才竊竊私語,甚至有所不滿的眾人,所有魔道,都跪接他的到來。
黑袍的青年,發色如墨,黑色眼眸看著跪下的眾人,沒有什麼多餘的話。
“布‘萬魔蝕骨大陣’,封鎖斷龍峽東、西、北三麵。沒有本尊命令,不得跨入峽穀半步,亦不得主動攻擊太極殿防線。違令者,煉魂灼魄,永世不得超生!”
是趙心塵的聲音,直接響徹在每個魔修的識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刺骨的寒意。
命令下達,趙心塵便又消失不見了。
不會告訴你們來著的緣由,也不會告訴你們為什麼要來,你們隻需要來,然後乾活就行了,其餘的,你們不配知道。
這就是趙心塵,對所有魔道的態度了,他對大部分的魔道都是這個態度,當成工具一般的使用。
而這讓魔道陣營中又是一陣騷動。
不進攻?隻是封鎖?魔尊這到底唱的哪一出?
儘管滿腹疑竇,但在斷念毒和魔尊積威的雙重壓迫下,無人敢公開質疑。
各派首領隻能陰沉著臉,開始指揮麾下修士,依令布陣。
霎時間,無數魔幡升起,幽暗的符文在地麵亮起,濃鬱的魔氣開始如同有生命般蠕動、交織,一座籠罩方圓數百裡的恐怖魔陣正在緩緩成型,散發出侵蝕靈力、腐化神魂的可怕氣息,主要針對的方向,赫然是雲夢澤大營所在的南方以及側翼!
雲夢澤大營。
主帥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楊震嶽站在巨大的沙盤前,麵色鐵青。沙盤上,代表魔道大軍的黑色浪潮已經將斷龍峽三麵包圍,那正在成型的萬魔蝕骨大陣,如同惡毒的詛咒,牢牢鎖定了他們。
“老祖,魔道這是何意?圍而不攻?還布下如此惡陣針對我們?”
一名白袍軍將領忍不住問道。
白瀚海眉頭緊鎖:“看這架勢,趙心塵不像是要幫李虹天,反倒像把我們和太極殿都當成了獵物,想要一網打儘?”
這個推測讓帳內眾人心頭都是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