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李虹天屏退了左右,獨自麵對著那張巨大的龍離大陸靈圖。
他的目光在南荒的赤焰宗、雲夢澤的雲夢白氏。
每一個地點,都可能成為點燃全麵戰火的引信。
“外公……”
他心中默念,那封僅有十數字的信,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也是斬斷過去最後一絲溫情的刀。
他並不畏懼與外公為敵,隻是不願。
那份源自血脈的、複雜而淡薄的聯係,終究在他堅硬如鐵的道心上,留下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澀意。
他很清楚他是優柔寡斷的,如果他的經曆是一本小說,那麼一定是一部評分極低,不,甚至是沒有評分的爛書。
爛書便爛書吧!
他的路,注定孤獨,注定要親手斬斷諸多羈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法瞞過他感知的空間波動。
李虹天眼神一凜,並未轉身,隻是淡淡道:“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他身後的陰影處,空氣如同水紋般蕩漾,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並非預料中的殺手,而是一個身著素白長裙,麵容清麗絕倫,眼神卻帶著幾分古靈精怪與倔強的少女——正是他那位名義上的曾經的未婚妻,雲夢白氏的千金,白瑾萱。
三百年未見,她依舊是那副十七歲的少女模樣,時光仿佛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唯有那雙眸子,少了些許當年的驕縱,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
“李虹天,三百年不見,你倒是愈發威風了。”
白瑾萱開口,聲音清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賭氣意味。
她手中捏著一封被揉得有些皺的信箋,正是李虹天送往雲夢澤的那封。
李虹天轉過身,金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地看著她:“擅闖太極殿重地,你可知後果?”
“後果?”
白瑾萱揚起下巴,“大不了你再把我打出去,或者像對你弟弟那樣,把我也廢了?反正你李魁首鐵麵無私,大義滅親也不是頭一回了。”
“而且,你難道不想那麼去做嗎?”
“我們曾經有那麼多的恩怨,你倒是輕飄飄的一句放過,便放下了。”
“那我呢!?”
她的話語帶著刺,但李虹天聽得出,那刺更多是衝著那封絕情信,而非真正的敵意。
他翻著白眼,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白瑾萱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鼓鼓地將信箋扔在地上:“我爹讓我來問你,這封信,到底是什麼意思?大義滅親?李虹天,在你眼思,我們雲夢白氏,就隻是需要被滅的親嗎?”
李虹天目光掃過地上的信箋,語氣依舊平淡:“字麵意思。雲夢白氏若安分守己,依舊是太極殿的盟友。若執意與暗夜、影閣之流攪合在一起,覬覦不該覬覦之物,那便是敵人。”
“不該覬覦之物?”
白瑾萱向前一步,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幽魂海眼裡到底有什麼?是不是真的像影閣說的,有能重續仙路的東西?李虹天,你告訴我實話!”
她的眼中,有好奇,有擔憂,或許,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對於可能被排除在外的失落。
李虹天與她對視片刻:“你不需要知道。”
“我此舉,是為了蒼生。”
“又是蒼生!”白瑾萱有些激動。
“哼,估計你也就會這麼說了,要是你的親人觸犯了你的鐵律,你還能做到像你說的這樣大義凜然嗎?”
“你什麼意思。”李虹天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我曾經跟你說過,外公,他是有功之人,但,如果它觸犯鐵律的話,我仍然也會大義滅親。”
“不過我說的這些,你應該永遠都不會懂吧!”
白瑾萱怔住了。
她看著李虹天那雙深邃如淵的金色眼眸,感受那一片冰冷。
她忽然意識到,今天自己來的有多蠢了。
記憶不受控製的如同漲潮一般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