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未聞離開將軍府後一個人在街上遊蕩了很久,他不想留在漠北,卻也不想去找赫連昭陽。他帶著那枝梅花爬上了一個酒樓的屋頂,似乎漠北的夜空比鹹安城還要清透一些,滿天繁星是如此令人向往。
“早就該想到的,這一次狠不下心殺他,下一次也未必狠得下心。”
蘇未聞自嘲地笑了笑,收回想要觸摸繁星的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臉埋在臂彎中呢喃:“母親,是我沒用,連您的仇都報不了。”
就在這時天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煙火在蘇未聞眼前炸開,瞬間照亮了這片屋頂,讓他仿佛回到了周唯給他過生辰的那日。
片刻光明過後黑暗再度襲來,他怔怔地看著方才亮了一瞬的方向,不知為什麼,同樣的黑暗卻讓他更加恐慌。他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下來,拚命往邊境跑去,他要逃離這個地方,無論是赫連昭陽還是周唯,要離他們越遠越好!
“嘶……”
第二日周唯迷迷糊糊地醒來,昨夜的放縱的確讓他舒坦,可傷口的疼痛也同樣清晰。
“未聞?”周唯伸手撲了個空,掀開被褥下床,隨手披件遮羞的衣裳開始在屋中四處搜尋,卻到處不見蘇未聞的身影。
“人呢?”周唯疑惑地想,莫不是昨夜被欺負狠了,又躲哪兒生氣去了?
就在周唯苦苦尋找仍舊無果時,華九敲響了他的房門。
“王爺在找他?”
他?以前華九還會叫蘇未聞蘇公子,怎麼今天直接用他稱呼了?
“九叔你來的正好,幫我去尋尋未……”
華九抬手攔住想往門外走的人,盯著周唯一字一頓道:“王爺莫再尋了,他是迦止國的刺客。”
周唯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說蘇未聞是西域刺客?那丞相府呢?難不成是刺客的窩點?”
“王爺,他不是蘇未聞,”華九知道周唯不可能輕易接受他的說辭,耐心地解釋,“他隻是借了蘇府公子的名,他不是蘇未聞。”
“你說不是就不是?”周唯突然暴怒,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那我說是呢?你該如何!”
“他不是!”華九罕見地頂撞了周唯,死死拽著要往外跑的人,咬著牙說,“王爺不信就等幾日,我會證明他就是個居心叵測的刺客!”
周唯知道華九這麼說不會是空穴來風,但與他朝夕相伴水乳交融的人是想要他命的刺客,那個無依無靠經曆曲折的相府小公子實際上是個冒牌貨,這一切讓他怎麼相信!
“九叔,你從來沒有相信過他,對吧?”
“是。”華九這次沒有隱瞞,回答的十分坦率。
周唯嗤笑一聲,坐在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問到:“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從蘇靜婉身邊帶回來的婆子第二天就被人殺了,一刀斃命。”
“這能說明什麼?”周唯強壓著怒火瞥了一眼華九,諷刺道,“九叔什麼時候這麼武斷了?”
“昨夜我派去跟蹤他的人也死了,同樣的手法……”
“哐!”
周唯的茶杯從手中跌落碎成了一堆廢渣,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令人窒息。
他猜測蘇未聞可能會武,也知道他還瞞著自己許多事,隻是他原本以為蘇未聞偶爾拙劣的演技是想掩蓋自己不光彩的過去,所以一直假裝看不出,沒想到竟然真是演戲露了馬腳。
“給我立刻派人去尋!”
華九私心其實不想再去尋,可蘇未聞身上有太多秘密,他們也需要弄明白蘇未聞背後之人到底是何計謀。
“已經派人去尋了,隻是茫茫人海如大海撈針,他若有意躲著,恐怕……”
“沒有恐怕,”周唯死死握著拳,指甲幾乎掐進肉裡,“無論多久,把他給我抓回來!”
“是,”華九知道周唯從小就性子倔,根本勸不住,隻能由著他,但最後還是不放心地叮囑,“王爺,我會加派人手跟著您,望您多加小心。”
“知道了。”
周唯煩躁地擺擺手讓華九退下,自己則摸著肩上被包紮好的傷口出神。昨夜他疼暈過去,這傷口是誰包的自然不言而喻,隻是這又算什麼,補償還是憐憫?
“蘇未聞……”
周唯喃喃著他的名字,他明明就是個愛哭又嬌氣的相府公子,怎麼突然成了刺客?那些眷戀和情意都是演給他看的嗎?自始至終沉浸其中的隻有他一個人,自以為找了到能相伴一生的可心人,歡歡喜喜想要娶他進門,跟他從此以後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看來,他還真是愚蠢至極!
華三帶人去尋找蘇未聞的蹤跡,華九寸步不離地跟著周唯,生怕他出一點危險。周唯則變成失了魂的提線木偶,一令一動,任由華九幾人安排,沒有任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