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裡,沈清風沒有死,周旻沒有殉情,周恒順利登基稱帝,周唯依舊做他的閒散王爺,沈清瑤假死跟華九遠走高飛。
之後迦止國歸順,但周恒怕他們仍舊存有異心,所以要求他們送來一個質子,恰逢此時被叛臣擄走多年的錯拉汝赤認祖歸宗,正式更名赫連臨淵,赫連朝陽便順水推舟,大筆一揮把這燙手山芋送去了大周的國都……
“殿下。”
阿古拉從小跟赫連臨淵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怕赫連臨淵受欺負所以主動請纓一同前往大周為質。
一路上赫連臨淵幾乎不吃不喝,隻是閉著眼安安靜靜坐在馬車中,聽著聲勢浩大的送彆隊伍踏著荒漠離開家鄉的聲音,那動靜仿佛能將他的孤立無援放大數倍,逼迫他忘記自己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吃點東西吧,”阿古拉掀開簾子,將腦袋探進馬車內,苦口婆心道,“事已至此,早已無力回天,倒不如韜光養晦。”
眼看著馬車裡的人依沉默無聲,阿古拉與侍女伊莉娜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無奈,但他還是試圖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殿下您……”
“煩死了!”始終閉著眼的人突然拍案而起,怒道,“彆叫我殿下!誰他娘的稀罕做這個殿下?大周皇帝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命長,還是我的刀快!”
彼時阿古拉隻以為這是赫連臨淵的一句氣話,畢竟離開前他對赫連朝陽也是這麼說,結果連刀都來不及拔出來就被侍從們五花大綁地拉上了遠行的馬車,但阿古拉低估了赫連臨淵的滔天怒火,也低估了他破釜沉舟的勇氣……
“來人!護駕!”
大殿上亂成了一鍋粥,文官驚慌失措,武將怒目圓睜,暗衛虎視眈眈,禦林軍嚴陣以待,隻有風暴中央的兩人,臉上掛著格格不入的平和,不同的是,一個因無所畏懼而淡定自如,另一個因興趣盎然而專注冷靜。
“護什麼駕!快給朕宣太醫!”
周恒大驚失色,推開眾人,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按著周唯前後左右仔細查看了一番,緊張道:“還有哪兒傷了?可有何不適?”
“皇兄,我……”
然而不等周唯說完,周恒又自顧自挪開他捂著傷口的手,仔仔細細看著那道還在呼呼冒血的傷痕,發現並無中毒狀態這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咬牙切齒道:“把這蠻族給朕打入天牢!即刻問斬!”
“誒誒誒,慢著!”周唯攔住那些上前捉拿赫連臨淵和阿古拉的禦林軍,對周恒說,“皇兄,他畢竟是質子,貿然殺了恐影響兩國邦交。”
“影響個屁!”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周恒一向端莊自持,雖然常年冷著個臉,可怎麼說也是謙謙君子,吾輩楷模,如此粗俗的話被他當著眾人的麵講出來,一時間還真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周唯聽到這話也是一愣,接著無奈笑了笑說:“皇兄,我這小傷不痛不癢的,不至於如此動怒,您彆氣壞了身子。”
周恒冷哼一聲不理會周唯的話,恰逢此時太醫趕到,連忙給他止血上藥。聽著太醫說並無大礙,周恒的臉色這才緩和一些,對著赫連臨淵居高臨下道:“赫連朝陽派你刺殺朕?”
誰知赫連臨淵竟將手中的匕首一扔,抬眼盯著周恒,一字一頓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還從沒有人敢這麼跟周恒說話,更何況這人在一炷香前還刺傷了周恒最寶貝的弟弟。
就在周恒準備當場賜死他時,一旁被太醫強行把胳膊吊起來的人趕忙跑過來說:“皇兄刀下留人!”
周恒狐疑地斜睨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又想乾什麼?
“皇兄,把他賞給我吧,”周唯附在周恒耳邊悄悄說,“長得挺好看的,殺了可惜啊……”
要說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肅王殿下是開天辟地頭一個能每天活蹦亂跳的廢太子,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唯一一個敢趴在皇帝耳邊撒嬌耍橫的祖宗,眾人皆是見怪不怪,隻有赫連臨淵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就被他收斂起來。
周恒看著自己狀如紈絝的弟弟,重重歎了口氣,說:“你喜歡就賞你。”
“謝皇兄!”
周唯溜達到赫連臨淵麵前,捏著他的下巴逼迫他與自己對視,像在審視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然後擺擺手對華三說:“把人帶走,記著可彆怠慢了。”
就這樣,赫連臨淵和阿古拉莫名其妙到了京城的肅王府,隻是兩人的境遇有些不同,阿古拉被關進了柴房,手腳都被大鐵鏈子鎖著,而赫連臨淵則是被推進了精致華貴的臥房,等待著更為未知的命運。
從那日起,迦止國送來的質子殿下再沒出過肅王殿下的房門一步,門外伺候的人隻能聽到裡麵叮叮當當的聲響,還有人自作聰明地問華三:“三爺,要不要奴才們給備熱水啊?”
華三麵色不悅地把這人打發走,敲了敲門,小聲說:“王爺,三天了,熬鷹也該歇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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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此刻周唯正把某個急眼亂咬人的鷹死死按在床榻上,氣喘籲籲道:“他娘的,鷹都沒他性子烈!”
“你再說一遍!”赫連臨淵被反剪著無法動彈,隻能用他並不流利的中原話破口大罵,“混賬!人渣!下流!粗鄙豎子!為虎作倀!”
這小崽子,三腳貓的功夫還敢在這兒叫囂,製服他甚至都用不上自己兩隻胳膊,他哪裡來的底氣如此蠻橫?難道赫連朝陽隻教了他罵人,沒教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嗎?
“這幾日你撒潑本王都由著你,可你也該有個限度,”周唯彎下腰湊近赫連臨淵耳邊說,“你們迦止國的兄友弟恭當真讓本王歎為觀止,赫連朝陽擺明讓你來送死,你倒是真的每時每刻都在作死。”
聽到這話的小狼崽子突然停了下來,黃藍異色的眸子惡狠狠盯著周唯,像是被人戳破心事一般,惱羞成怒道:“你王兄也是皇帝,你也得死!”
周唯一邊感歎這小狼崽的敏銳,一邊又為他的口無遮攔頭疼。他沒看錯,這小家夥長得一副花瓶模樣,內裡裝的卻都是毒,可就是不知這毒先毒死的是自己,還是彆人。
“本王跟你可不一樣,”周唯放開赫連臨淵,坐回桌前倒了杯茶,悠哉悠哉道,“本王有父皇和舅舅撐腰,有皇兄寵著,封地還有萬畝良田,數千精兵,豈是你個質子能比得上的?”
誰知赫連臨淵甩了甩自己麻木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周唯,道:“既如此,肅王殿下緣何還賴在京城,封地的糧不好吃麼?”
周唯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吃癟,強行用一杯茶壓下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心想,奶奶的,本王居然被你個小奶娃嘲笑,豈有此理!
然而事實卻是赫連臨淵說的那樣,他有家不能回,隻能在周恒眼皮子底下待著才能讓高坐明堂的那位徹底安心……哎,廢太子難當,活蹦亂跳的廢太子更難當!
“你為什麼不說話?”
周唯不理會他,隻是沉默地喝著茶,若有所思。
見狀赫連臨淵也不再開口,隻是撣了撣袖口,便兀自往門口去。
“本王讓你離開了麼?”周唯在他開門的一瞬間閃身擋在門前,依舊是興味盎然的模樣,盯著這渾身長滿刺的小美人說,“皇兄既已把你賞給本王,你這輩子都彆想離開肅王府。”
赫連臨淵終究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懂得隱藏情緒,惱怒和厭惡都寫在臉上,不顧後果地再次摸出匕首向周唯刺去:“不想死滾開!”
周唯十六歲從軍,十七歲領兵上戰場,沙場縱橫三年,功勳滿身,歸來也不過弱冠,哪兒能輕易讓一個毫無章法的小娃娃再刺一刀?他抬抬手輕鬆將赫連臨淵鉗住動彈不得,微微低頭,在他耳邊冷淡道:“不曾有人敢在本王麵前如此放肆,你是真的想死嗎?”
“……你放開我。”
呦,語氣軟了不少,看來孩子還是得嚇一嚇才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