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帶著濃重濕土和岩石氣息的氣流,如同巨獸的鼻息,持續不斷地從狹窄的岩縫入口深處湧出,撲打在陳沐陽濕透的臉上。身後是傾盆如注、冰冷刺骨的暴雨,眼前是未知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沒有選擇。
“進去!”陳沐陽低吼一聲,聲音在風雨和岩壁間顯得微弱。他側過身,背著父親陳景行,率先彎腰擠進了那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粗糙冰冷的岩壁擦過肩膀和後背,帶來一陣刺痛。縫隙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憑借身後透入的微弱天光和身體對岩壁的觸感摸索前行。腳下的地麵濕滑,布滿了細碎的礫石和苔蘚。
女孩緊跟著擠了進來,她一手緊緊護著懷裡的火種罐和水筒,一手扶著濕漉漉的岩壁,單腿在濕滑不平的地麵上艱難地挪動,每一次落腳都小心翼翼,唯恐傷腿再次受力。
岩縫入口狹窄,但內部似乎逐漸開闊了一些,勉強能容納兩人並肩。然而,深入不過十幾米,身後入口處的光線便徹底消失,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他們。冰冷的黑暗和絕對的寂靜,放大了雨聲的轟鳴和彼此粗重的喘息,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攫住了心臟。
“停!”陳沐陽的聲音帶著回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異常清晰。他摸索著將背上的父親小心放下,讓陳景行靠坐在相對乾燥一點的岩壁角落。陳景行在顛簸和寒冷中瑟瑟發抖,發出低微的呻吟。
“火…火種…”陳沐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黑暗和寒冷是此刻最大的敵人。他摸向女孩的方向。
女孩立刻會意。她摸索著放下水筒,緊緊抱住那個用厚實棕櫚葉和濕泥層層包裹的火種罐。她小心翼翼地揭開包裹,動作輕緩得如同對待初生的嬰兒。黑暗中,陳沐陽隻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和樹葉摩擦的細微聲響。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於,一點微弱的、橘紅色的光芒,如同沉睡的螢火,在絕對的黑暗中極其緩慢地亮了起來!是火種罐中心悶燒的木炭!女孩小心翼翼地用乾燥的棕櫚葉纖維引燃了這微弱的火種,一點微小的火苗跳躍著,頑強地燃燒起來!
光明!這微弱的光芒驅散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也帶來了巨大的安全感!
借著這豆大的火光,陳沐陽迅速掃視四周。他們身處一個天然的岩縫通道中,岩壁濕滑,布滿深色的苔蘚和水漬。通道向前延伸,深不見底。空氣冰冷潮濕,但至少隔絕了外麵的狂風暴雨。
“快,找乾柴!”陳沐陽立刻將火苗轉移到女孩遞過來的、早已準備好的引火枯草團上。火苗貪婪地舔舐著乾燥的纖維,迅速壯大。兩人借著微光,在通道入口附近摸索著,幸運地找到一些卡在岩縫裡、相對乾燥的細小枯枝和鬆脆的落葉。
很快,一堆小小的篝火在通道內燃起。橘黃色的火焰跳躍著,散發出久違的、令人心安的熱量,驅散著刺骨的寒意,也將三人濕透、狼狽的身影投射在濕漉漉的岩壁上,不斷晃動。
光明和溫暖讓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陳沐陽立刻檢查父親的情況。陳景行靠在岩壁上,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身體因寒冷而劇烈顫抖,但神誌還算清醒。他的傷腿被雨水浸透,包紮的棕櫚葉纖維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爹,沒事了,我們避開了。”陳沐陽一邊安慰,一邊迅速解開父親腿上濕透的包紮。傷口暴露在火光下,邊緣有些發白,但慶幸的是,沒有明顯的紅腫惡化跡象。女孩也湊過來,仔細查看後,從懷裡掏出用油布樹葉小心包裹的、所剩不多的紫背草碎葉和水菖蒲根泥,示意重新敷藥。
陳沐陽用篝火烘烤過的、相對乾燥的棕櫚葉纖維,小心地為父親重新包紮好傷腿。溫暖的篝火旁,陳景行的顫抖漸漸平息,他疲憊地閉上眼,沉沉睡去,呼吸雖然微弱卻平穩。
女孩也處理了自己傷腿的濕透包紮,重新敷上藥膏。做完這一切,她才抱著膝蓋,坐在篝火的另一側,小口喝著水筒裡的水,深褐色的眼睛望著跳動的火焰,火光映照出她臉上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
通道內暫時安全,但空間狹小逼仄,地麵濕滑冰冷,並非久留之地。篝火的煙氣和濕氣也令人不適。
“往裡麵探探?”陳沐陽看向女孩,用火把指了指通道深處未知的黑暗。
女孩望著那深沉的黑暗,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被篝火空間不足的現實壓過。她點了點頭,從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燒較旺的粗樹枝,充當火把。
陳沐陽也拿起一根火把。他將大部分烤魚和塊根留在原地,隻帶上少量食物和水筒。叮囑父親不要離開火堆,然後和女孩一前一後,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向著通道深處探去。
火光搖曳,照亮了前方幾米的範圍。通道蜿蜒曲折,時而狹窄僅容側身,時而豁然開闊如同小廳。空氣依舊冰冷潮濕,但那股從深處吹來的氣流似乎更強了一些,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沉澱了無數歲月的陳腐氣息。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走了大約二三十米,前方的通道似乎到了儘頭。火光映照下,一麵巨大的、相對平整的岩壁擋住了去路。然而,就在岩壁的底部,一個更加規整、明顯帶著人工開鑿痕跡的、約半人高的拱形洞口,赫然出現在兩人眼前!
洞口邊緣的岩石有清晰的鑿痕,絕非天然形成!
陳沐陽和女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警惕。有人!很久以前,有人來過這裡,並且開鑿了這個洞口!
陳沐陽深吸一口氣,將火把伸進洞口,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
火光照亮了洞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