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樹台上的篝火在濃重的夜霧中掙紮,光芒被壓縮成橘黃色的光暈,勉強照亮方寸之地。陳沐陽裹緊半乾的獸皮,寒意依舊順著濕冷的樹乾爬上來。樹冠層深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雖已遠去,但詛咒樹城的陰影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頭。阿圖背靠粗壯的主乾,手中緊握著那塊冰冷的黑曜石儀式刀,螺旋紋與獨眼圖騰在火光下泛著幽光。她的目光穿透黑暗,投向北方,仿佛要將那片未知的雨林刺穿。
“詛咒…源自失衡。圖倫之眼是維係平衡的錨。”她的聲音低沉,如同樹洞裡的回響,“蜂鳥的指引,是唯一的出路。”她將儀式刀小心收好,用堅韌的樹皮纖維纏繞加固了短矛矛頭與矛杆的結合處,動作一絲不苟。
黎明在濃霧中到來,光線昏沉粘稠。兩人熄滅餘燼,僅保留滾燙的炭核用厚實的芭蕉葉層層包裹,塞入貼身的皮囊深處。蜂蜜與黑水靈藥是最後的底牌,輕易不能動用。他們循著昨日發現的、樹乾上殘留的蜂鳥喙痕和微小花蜜印記,繼續向北方跋涉。
地勢開始持續向上,空氣卻愈發沉悶。原始雨林在這裡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景象。參天巨木依舊林立,但樹乾上覆蓋著厚厚的、如同膿瘡般的灰綠色苔蘚和地衣,垂掛的藤蔓也失去了鮮活的翠綠,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黃。腳下的腐殖層散發出比之前更濃烈的、混合著硫磺和某種甜膩腐爛氣息的怪味。光線被濃密的、顏色發暗的樹葉過濾,林間彌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灰綠色的昏暗。
“這裡…不對勁。”陳沐陽皺緊眉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那股甜膩的腐味,胸口隱隱發悶。
阿圖停下腳步,短杖頂端玉石的光芒在灰綠色的霧氣中顯得更加微弱。她蹲下身,仔細查看一片巨大的、邊緣卷曲發黑的象耳芋葉片。葉片背麵,吸附著無數米粒大小、通體半透明的怪異蟲子,它們緩慢地蠕動著,身體內部隱約可見暗綠色的體液流動。
“瘴氣…”阿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裡的植物、蟲子…都被汙染了。空氣有毒,不能久留。”她迅速從皮囊裡摸出僅剩的一小塊氣味濃烈的驅蟲香草,用力揉碎,將草汁塗抹在自己和陳沐陽的口鼻下方。辛辣刺鼻的氣息勉強蓋過那股甜膩的腐臭。
行進變得更加艱難。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邁步都耗費額外的力氣。胸口發悶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視野邊緣開始出現輕微的模糊。陳沐陽感到頭暈目眩,胃裡陣陣翻湧。阿圖的狀態稍好,但臉色也明顯蒼白,呼吸變得短促。
“看…前麵…”陳沐陽喘息著,指向左前方一片相對開闊的坡地。坡地上方,灰綠色的霧氣似乎更加濃重,如同凝固的棉絮。而在霧氣籠罩的邊緣,隱約可見幾塊巨大、形狀規整的灰白色岩石堆疊在一起,不像是天然形成!
兩人強忍著不適,互相攙扶著向坡地靠近。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甜膩腐臭味幾乎化為實質,從坡地中心彌漫開來。陳沐陽忍不住乾嘔起來。
終於看清了!那幾塊巨大的岩石,赫然構成一個半坍塌的、拱券式的石質門洞!門洞上方雕刻著早已被苔蘚和灰綠色地衣覆蓋的複雜紋飾,隱約可見螺旋紋的輪廓。門洞後方,似乎是一個依山開鑿、被巨大條石壘砌部分封住的入口!入口前方的空地上,散落著碎裂的石塊和早已朽爛的木質構件,一片狼藉。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入口附近的地麵和倒塌的石塊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灰綠色毛毯般的苔蘚,那濃烈的甜膩腐臭正是來源於此!
“石屋…或者神廟遺跡?”陳沐陽的聲音因呼吸困難和惡心而嘶啞。
阿圖沒有回答。她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入口周圍。突然,她在入口右側一塊倒塌的條石根部,發現了一絲異樣!厚厚的灰綠色苔蘚下,似乎有一小片區域被清理過,露出底下深色的泥土。而在泥土上,赫然用尖銳的石子劃出了一個極其倉促卻清晰的符號——展翅滑翔、鳥喙向下的飛鳥!符號旁邊,還刻著幾道短促的箭頭,指向遺跡入口深處!
“是基利…或者卡努姆留下的標記!”陳沐陽精神一振。這符號與溪邊岩石上的一模一樣!
阿圖的心卻沉了下去。標記指向遺跡深處,但眼前的入口被坍塌的條石和濃得化不開的灰綠色瘴氣堵塞著,那股致命的甜膩氣息如同無形的牆。她抬頭看向遺跡上方,濃重的灰綠色霧氣如同瀑布般從高處彌漫下來,源頭似乎在山體更高處。
“不能從正麵進,瘴氣太濃。”阿圖當機立斷,目光投向遺跡右側陡峭的山坡,“繞上去!找彆的入口或者高處縫隙!”
攀爬的過程如同在粘稠的毒液中掙紮。陡峭的山坡覆蓋著滑膩的苔蘚,盤結的樹根濕冷異常。濃重的灰綠色霧氣包裹著他們,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灼燒般的刺痛和眩暈感。陳沐陽感到肺部像被塞滿了濕棉花,視線模糊,雙腿如同灌鉛。他不得不頻繁停下,用力按壓胸口,對抗著窒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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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的狀態稍好,但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咬緊牙關,用短杖和雙手在濕滑的陡坡上開辟路徑,目光死死鎖定著遺跡上方被霧氣籠罩的崖壁。終於,在接近遺跡頂部、一處被巨大板根拱衛的凹槽處,她發現了目標!
一塊巨大的條石似乎因山體震動而移位,在崖壁上留下了一道狹窄的、僅容一人勉強側身通過的縫隙!縫隙深處一片漆黑,但並未有濃重的瘴氣湧出!
“這裡!”阿圖的聲音帶著嘶啞的興奮。她示意陳沐陽跟上,自己則率先側身擠入那道冰冷的石縫。
縫隙內部狹窄潮濕,石壁冰冷刺骨。兩人如同在巨獸的腸道中艱難穿行。行進了約十數米,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石室!石室似乎是天然洞穴的一部分,地麵相對平整,角落裡有坍塌的碎石。空氣雖然依舊帶著黴味和塵土氣息,但那股致命的甜膩瘴氣卻奇跡般地消失了!一股微弱但持續的氣流從石室深處吹來,帶來一絲清涼。
“安全了…”陳沐陽靠著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貪婪地呼吸著相對潔淨的空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帶著灰綠色痰沫的濁氣。
阿圖也倚著石壁喘息,胸口起伏。她迅速拿出水壺,兩人小口地喝了些水,又嚼碎了一點硬實的玉米餅,讓乾渴灼燒的喉嚨得到些許緩解。蜂蜜和黑水靈藥是最後的保命手段,此刻絕不能動用。
休息片刻,阿圖重新點燃一根細小的火絨用燧石和鐵礦石敲擊,耗費了寶貴的體力),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石室。石室顯然有人活動過的痕跡!角落裡鋪著厚厚一層相對乾燥的苔蘚,似乎是臨時的床鋪。旁邊散落著幾塊啃食乾淨的動物骨頭可能是鳥類或小型齧齒類),還有一個用龜殼做成的小碗,裡麵殘留著一點渾濁的水跡。
“他在這裡待過!”陳沐陽看著苔蘚床鋪上留下的壓痕,激動地低呼。
阿圖的目光卻被石室深處、靠近氣流來源的岩壁吸引。借著火光,她看到岩壁上似乎有刻痕!她舉著火絨靠近。
岩壁被熏得有些發黑,但依舊能清晰地辨認出用尖銳工具刻下的圖畫和符號。畫麵中心,是一個巨大的螺旋紋符號,螺旋中心點被著重刻畫。螺旋紋上方,刻著展翅的飛鳥;下方,則是代表河流的波浪線。這與溶洞石台和岩窟壁畫的象征一脈相承。
而在螺旋紋的右側,岩壁上刻著一幅新的景象:一座宏偉的階梯金字塔線條清晰地勾勒出層級),金字塔頂端,刻著一個巨大的、放射狀線條的圓盤——太陽!而在金字塔的基座位置,刻著一個內部布滿螺旋紋的圓圈,圓圈中心點被反複刻畫加深——正是圖倫之眼的象征!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金字塔太陽符號與圖倫之眼符號之間,刻著數道清晰的、如同光線般的連線!仿佛在揭示某種能量的連接!
圖畫下方,用更加潦草卻有力的線條刻著幾行古老的瑪雅象形文字。阿圖辨認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瓦克塔姆圖倫…太陽…沉眠之地…”
“…圖倫之眼…置於…聖壇…引動…太陽之力…”
“…蛇牙…竊取…聖物…欲…點燃…偽日…毀滅…循環…”
“…蜂鳥…信使…指引…歸途…在…雙子星…交彙…之夜…”
信息如同驚雷在石室中炸響!瓦克塔姆圖倫不僅是“蛇牙”的老巢,更是傳說中太陽沉眠或重生的聖地?圖倫之眼是引動真正太陽力量的關鍵鑰匙?而“蛇牙”想用它點燃一個“偽日”,顛覆自然的循環?蜂鳥指引他們必須在特定的“雙子星交彙之夜”前奪回聖物!
緊迫感如同冰冷的蛇,纏繞上兩人的心臟。時間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就在這時,石室入口縫隙處,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與詛咒樹城聽到的如出一轍!
“那些蟲子…跟來了?”陳沐陽瞬間握緊木矛,心臟狂跳。
阿圖眼神一凜,迅速將火絨熄滅,石室陷入絕對的黑暗。她屏住呼吸,短杖頂端的玉石被她用獸皮緊緊捂住,隻留下極其微弱的光線。她拉著陳沐陽無聲地退到石室最深處,緊貼冰冷的岩壁。
“沙沙…沙沙…”聲音在狹窄的入口縫隙處徘徊,越來越密集,如同無數細小的爪子在抓撓著冰冷的岩石。幽綠色的光點如同鬼火,在縫隙入口處晃動閃爍!那股甜膩的腐臭氣息再次變得清晰可聞!
恐懼在黑暗中無聲蔓延。陳沐陽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聲音。他握矛的手心全是冷汗,矛尖對準了那閃爍著幽綠光點的縫隙入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沙沙”聲在入口處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幽綠的光點忽明忽暗。終於,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似乎失去了興趣,漸漸遠去,幽綠的光點也消失在縫隙外的黑暗中。
兩人依舊緊貼岩壁,又等了許久,直到確認外麵再無動靜,才緩緩鬆了口氣,虛脫般滑坐在地。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內衫。
黑暗中,阿圖鬆開捂著短杖的獸皮。玉石溫潤的微光重新亮起,照亮她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龐。她看向岩壁上那指向雙子星交彙之夜的刻痕,又望向石室深處氣流湧來的方向。那氣流,是通向遺跡深處,還是另一條生路?
蜂鳥的指引將他們帶入了這毒瘴彌漫的絕境,古老的刻痕揭示了驚天的秘密和迫在眉睫的危機。石室外是致命的毒瘴與詭異的蟲群,石室內是未知的通道和沉重的使命。但手中那點微光,和岩壁上沉默的星圖,如同黑暗中的坐標,指向那場決定一切的“雙子星交彙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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