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集團頂樓的休息室裡，消毒水的氣味還未完全散去。陸沉舟倚在真皮沙發上，右臂纏著繃帶，目光盯著落地窗外的雨幕。林夏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手中的保溫桶還冒著熱氣：“醫生說你該吃點清淡的。”
男人沒有回頭，喉間溢出一聲冷哼：“什麼時候輪到替身關心雇主了？”話雖刻薄，卻在林夏揭開保溫桶時，悄悄瞥了眼裡麵的白粥和醬菜。林夏在他對麵坐下，瓷勺碰撞碗沿發出清脆聲響：“在大胤被圍困的那年冬天，我也像這樣守著一鍋熱粥等救援。”
陸沉舟的手指頓在扶手上。林夏的聲音帶著回憶的溫度：“那時我才十二歲，跟著師父在藥王穀采藥，突然被山匪包圍。他們把我們關在山洞裡，洞口堆滿巨石。”她舀起一勺粥，霧氣氤氳了睫毛，“洞裡又冷又潮，師父把最後半塊餅給了我，自己……”
“所以你就學會了算計人心？”陸沉舟打斷她，卻發現自己心跳莫名加快。林夏搖頭輕笑，玉佩在領口若隱若現：“是學會了在絕境中尋找生機。當第七天洞口傳來鑿石聲時，我才知道，原來被困的不隻有我們——山下的百姓自發組織來救人。”
休息室陷入沉默，隻有雨聲敲打玻璃。陸沉舟想起八歲那年的大火，保險箱外母親的呼喊聲逐漸微弱，消防斧劈開鐵門時，他縮在角落看著燒焦的屍體，從此對封閉空間產生恐懼。“你怕過嗎？”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林夏將涼透的粥推到一邊：“怕得渾身發抖。但師父說，恐懼就像山洞裡的陰影，越抗拒越強大。”她突然起身，走到陸沉舟身邊蹲下，兩人目光平齊，“就像你在電梯裡失控時，我握住你的手，不是因為任務，而是……”
“夠了！”陸沉舟彆開臉，耳尖卻泛起薄紅。07的提示在林夏腦海響起：“檢測到陸沉舟記憶封印鬆動至31，當前情緒波動：好奇、觸動、防禦機製減弱。”林夏從手包裡掏出一個布包，展開後露出幾塊形狀各異的石頭：“這是我從山洞裡帶出來的，後來每次遇到困境，我就摸一摸，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
陸沉舟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觸到粗糙的石麵。其中一塊鵝卵石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生”字，邊緣被摩挲得發亮。他突然想起保險箱內壁上，自己用指甲刻下的母親名字，直到指甲翻卷，鮮血淋漓。
“陸總，你看這個。”林夏打開手機，調出一張老照片。照片裡的小女孩穿著粗布衣裳，站在開滿野菊的山坡上，笑得眉眼彎彎。“這是被困前拍的，那時我以為世界就隻有藥王穀那麼大。”她放大照片角落，“你看，遠處的炊煙就是來救我們的百姓。”
陸沉舟的視線被照片吸引。小女孩眼中的純粹讓他想起蘇棠，卻又覺得哪裡不同。林夏身上有種韌性，像石縫裡的野草，越是壓迫越要生長。“後來呢？”他聽見自己問。
“後來我就跟著救援隊下山，見識到了更大的世界。”林夏收回手機，“但每次遇到黑暗，我就會想起山洞裡的光。就像你明明害怕電梯，卻還是在危險時保護我。”她的指尖輕輕點在他受傷的手臂，“疼痛會提醒我們活著，恐懼也一樣。”
陸沉舟猛地起身，卻因動作太急扯到傷口。林夏連忙扶住他，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纏繞在一起。男人低頭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突然發現這雙眼睛比蘇棠的更明亮，像藏著整個星河。“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他沙啞著嗓子，卻沒有推開她。
接下來的日子，陸家彆墅多了奇怪的景象。陸沉舟會在早餐時瞥一眼林夏碗裡的粥，看到她皺眉就把自己那份推過去；處理文件時聽見腳步聲，會不自覺抬頭；甚至在經過電梯時，腳步都會刻意放慢。陳叔私下跟小芸說：“先生最近脾氣好像沒那麼暴躁了。”
這日暴雨傾盆，林夏被困在書房整理資料。雷聲炸響時，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門突然被推開，陸沉舟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薑茶：“這麼怕打雷？”他將茶杯放在桌上，目光掃過她膝頭的筆記本，“寫什麼？”
林夏合起本子，露出封麵的野菊貼紙：“記錄一些……重要的事。”她沒說本子裡夾著藥王穀的地圖，還有用07翻譯的時空管理局資料。陸沉舟瞥見貼紙，想起那張老照片，喉結動了動：“明天陪我去老宅。”
林夏愣住，07立刻分析：“陸氏老宅是觸發陸沉舟創傷記憶的關鍵地點，此次邀約可能加速記憶解封。”她點頭應下，卻見陸沉舟轉身時從西裝內袋掏出個小布包，正是她之前展示的石頭。男人背對著她嘟囔：“放你這容易丟。”
次日雨停，陸家老宅的斷壁殘垣在陽光下泛著滄桑。陸沉舟站在燒焦的門廊前，呼吸變得急促。林夏悄悄握住他的手，將一塊石頭塞進他掌心：“摸摸看。”陸沉舟低頭，看見石頭上她新刻的“舟”字，歪斜的筆畫卻帶著溫度。
“當年我在山洞裡刻字，是想證明自己還活著。”林夏的聲音混著風聲，“你看，這些石頭陪著我走過那麼多地方，現在也能陪著你。”她指著廢墟上鑽出的野雛菊，“就像生命，永遠不會被真正困住。”
陸沉舟的眼淚砸在石頭上，暈開深色痕跡。他想起母親臨終前最後的笑容，想起自己在黑暗中蜷縮的無數個日夜。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轟然倒塌。他反手緊緊握住林夏的手，仿佛抓住此生最後一根浮木：“彆走。”
07的提示音在林夏腦海炸開：“記憶封印鬆動47！檢測到陸沉舟產生依賴情緒，建議持續情感滲透。”但林夏知道，此刻掌心的溫度，遠比任務進度更真實。廢墟上的野雛菊輕輕搖曳，見證著兩顆孤獨的心，終於開始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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