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測局工地的晨霧還沒散,林夏就蹲在地基旁,指尖輕輕拂過蕭凜留下的機關符。符紙泛著淡金微光,與她腕間星軌紋章的藍光交織,在凍土上印出細碎的光紋。07拿著熱好的櫻花粥走過來,陶瓷碗沿還沾著一片花瓣,是張嬸淩晨特意從“07之櫻”上摘下的:“能量監測顯示,你體內的星靈能量、靈植能量和機關魂碎片已經完全融合,再也不會出現反噬了。”
林夏的指尖剛觸到粗陶碗沿的瞬間,滾燙的溫度便順著指腹的紋路滲進來,在她泛著青白的皮膚上烙下淡淡的紅痕。碗身凹凸不平的暗紋摩挲著掌心,恍若握住了一團揉碎的月光。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鏡片,氤氳出一層薄薄的水霧,粥香裹挾著紅棗的甜膩、糯米的醇厚,直往鼻腔裡鑽,引得胃部發出一陣輕微的抽痛——這是身體在向她抗議,提醒著她已經多久沒好好吃過一頓熱食了。
她將碗舉到唇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滾燙的粥液滑過喉嚨,像是一條燃燒的金線,從舌尖一路蜿蜒至胃袋。暖意如漣漪般在體內擴散開來,驅散了盤踞已久的寒意。這是她成為“世界修複者”以來,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穩定”的暖意。曾經,為了修補那些瀕臨崩塌的世界,她的能量核心如同風中殘燭,一次次在崩潰的邊緣搖曳。07用冰冷的數據編織成網,勉強兜住即將潰散的能量洪流;謝無妄則以仙力為引,為她強行續住那縷遊絲般的生機。每一次修複,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而此刻——她閉上眼,感受著胸腔裡的能量如春日解凍的溪流,緩緩流淌。不再有撕裂般的灼痛,不再有隨時可能爆發的躁動,連呼吸都變得輕盈起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破損的脈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每一個細胞都在貪婪地汲取著這份久違的安寧。
“真的……不會再疼了?”她低頭看著粥碗裡的倒影,自己的麵容清晰而穩定,不再像之前那樣因能量波動而模糊。07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實體化後的觸感帶著人類的溫度:“沈硯用玄荒靈植之心、星靈族長送來的核心晶簇,還有蕭凜前輩機關魂的最後一縷能量,給你做了‘能量錨點’,就嵌在星軌紋章裡。以後,你就是真正的‘林夏’,不是隨時會消散的修複者,是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普通人。”
“普通人”三個字讓林夏的眼眶突然發熱。她想起在末日喪屍城啃冷壓縮餅乾的夜晚,想起在黑洞邊緣靠能量劑續命的日子,想起無數次在意識模糊時喊出“想回家”——而現在,“家”這個詞終於不再是遙遠的念想。
“夏夏!”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喊,林夏猛地抬頭,隻見晨霧中走來兩個身影:母親穿著她織了一半的櫻花紋毛衣,袖口還彆著沒拆線的針;父親背著她小時候畫滿“宇宙觀測站”的舊畫板,帆布包上的拉鏈扣還是她當年摔斷的那隻。
林夏指尖突然劇烈顫抖,骨節泛著病態的青白。盛滿南瓜小米粥的粗陶碗在半空劃出一道拋物線,砸在斑駁的水泥地上,濺起的滾燙粥液順著戰術靴褶皺蜿蜒而下,在迷彩布料上洇開深色痕跡,像極了戰場上乾涸的血跡。她踉蹌著扶住剝落牆皮的門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受不到小腿傳來的灼痛——那痛與記憶中子彈擦過鎖骨的灼燒感相比,竟顯得如此溫柔。
玄關處的陽光被切割成菱形光斑,母親淺駝色的開衫在逆光中蓬鬆如雲朵,衣角隨著穿堂風輕輕晃動,帶著熟悉的藍月亮洗衣液檸檬清香和晾曬過的陽光氣息撲麵而來。林夏的睫毛劇烈顫動,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嗚咽,跌跌撞撞撲進那片溫暖的光暈。
小心燙著!母親的驚呼帶著哭腔,溫熱的掌心已經先一步護住她的後腦。纏繞的毛線蹭得她眼眶發酸,那熟悉的觸感讓她想起十二歲高燒不退的深夜,母親也是這樣用織毛衣的手臂環著她,哼著跑調的童謠哄她入睡。此刻細密的眼淚滲進柔軟的羊絨,母親滾燙的淚水落在她後頸,帶著顫音的呢喃碎成溫柔的雨:我的夏夏,終於能好好抱你了......
背後突然貼上厚重的溫度,父親布滿老繭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的發頂,指腹摩挲著她因訓練剪短的發茬。常年握槍的虎口微微顫抖,無聲的震顫從掌心傳遞到她顫抖的肩頭,恍若幼時爬樹摔落時,那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也是這樣笨拙地拍著她的背,把她藏在自己寬厚的胸膛後。
父親站在一旁,手微微顫抖著撫摸她的頭發,指腹劃過她耳後因能量反噬留下的舊疤:“你小時候在畫板上畫‘能保護世界的觀測站’,現在真的建起來了。”他打開帆布包,拿出一張泛黃的紙——是林夏十歲時的畫,歪歪扭扭的觀測站旁,畫著三個牽手的小人,標注著“爸爸、媽媽、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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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這麼久。”林夏的聲音埋在母親懷裡,帶著哽咽。之前暗淵肆虐時,父母被送往“安全世界”避難,她隻敢偶爾發去加密消息,連一句“我很好”都不敢多說。
母親擦乾她的眼淚,從包裡拿出一個保溫盒,裡麵是她最愛的桂花糕:“你爸每天都在安全世界的櫻花樹下等消息,說你小時候最愛在樹下吃糕。”父親補充道:“我們在安全世界也沒閒著,幫著教孩子們識彆能量波動——你寫的《基礎能量手冊》,我們都能背下來了。”
07默默收拾好地上的粥碗,看著這一幕,光學鏡片裡泛著柔和的光。謝無妄這時拄著機關杖走來,玄色道袍上沾著晨露:“正好,各國代表已經到了中心廣場,等著給你授勳。你父母來得巧,正好能見證。”
中心廣場早已擺滿了來自各個平行世界的禮物:蔚藍星球的深海珍珠串成的徽章,泛著幽藍光澤;玄荒宇宙的靈植守護者送來的“常青藤冠”,葉片上還沾著星髓蘭的露水;科技星球的代表捧著一個水晶獎杯,裡麵封存著暗淵覆滅時的第一縷晨光。
林夏的指尖還殘留著戰鬥時的溫熱,此刻卻被父母掌心的溫度層層包裹。當三人並肩踏上高台,陽光正巧穿透雲層,將他們的影子疊成一片堅實的盾牌。掌聲如潮水般漫過廣場,此起彼伏的歡呼裡,她聽見有人喊著“守護者”,有人喚著“英雄”,這些曾經陌生的詞彙,此刻卻像勳章般沉甸甸地墜在心頭。
人群前方,小朵踮著腳舉著畫牌,顏料在晨風裡暈開絢麗的彩虹。十三個孩子組成的方陣中,每張畫紙都記錄著不同的瞬間——林夏揮劍斬斷黑暗藤蔓時飛揚的衣角,她背著受傷同伴穿越廢墟時緊繃的脊背,還有最後關頭張開防護罩的堅毅側影。歪斜的筆跡在畫牌中央炸開:“林夏姐姐,我們也要像你一樣!”顫抖的筆畫裡,藏著未乾的水漬,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卻比任何印刷體都更加滾燙。
蔚藍星球總統率先走上台,雙手捧著珍珠徽章,鄭重地彆在林夏胸前:“這枚‘深海守護章’,代表所有被你拯救的沿海居民。你用修複之力讓我們的海洋重新清澈,這份恩情,蔚藍星球永遠記得。”
玄荒宇宙的靈植長老將常青藤冠戴在她頭上,葉片輕觸發梢,帶著清涼的氣息:“蕭凜前輩曾說,你是‘能讓靈植重生的光’。這頂冠冕,是玄荒所有靈植的心意,以後,玄荒的靈植園永遠為觀測局提供能量支持。”
科技星球代表遞過水晶獎杯,裡麵的晨光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我們拆解了暗淵的殘餘設備,發現你在黑洞核心留下的修複數據,幫我們完善了‘時空穩定係統’。這杯‘晨光’,象征你為多元宇宙帶來的希望。”
林夏的指尖拂過胸前那枚刻著金色齒輪與仙鶴紋樣的徽章,冰涼的金屬紋路在掌心蜿蜒,仿佛還留存著07在數據流中與她並肩作戰時的溫度。徽章邊緣泛著微微的電流藍芒,那是戰鬥時留下的能量餘韻,每一道細微的藍光閃爍,都像是07在向她無聲訴說。
頭頂月白色冠冕垂落的珠串隨著她的動作輕晃,折射出細碎光暈。恍惚間,這些光暈竟與謝無妄施展仙術時周身流轉的靈力微光重疊。冠冕上鑲嵌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珠串映照得如同星河垂落,而那些流轉的光暈,恰似謝無妄仙術施展時的璀璨。
她垂眸凝視手中琉璃獎杯,那道自杯身蜿蜒而上的裂紋,恰似陸沉舟帶領小隊突破敵陣時劃破蒼穹的劍光。獎杯上的裂紋邊緣泛著晶亮的光澤,像是被劍光淬煉過的痕跡,每一道裂痕的走向,都仿佛在重現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當溫熱的風裹挾著觀眾席的歡呼拂過耳畔,林夏忽然挺直脊背,將獎杯高高舉起。折射的光芒中,她看見蕭凜前輩最後一戰時燃燒的命火,看見無數守護者倒下前仍緊握武器的手。這些榮譽,不屬於我一個人。她的聲音穿過此起彼伏的掌聲,帶著戰場上淬煉出的鏗鏘,屬於在數字洪流中為我築起銅牆鐵壁的07——那些淩晨三點還在修複係統漏洞的代碼,是他最溫柔的守護;屬於以仙骨為祭、透支千年修為的謝前輩,您掌心的溫度至今仍烙印在我的靈台;屬於永遠衝鋒在前的陸隊,您染血的作戰地圖,是我們全隊的精神圖騰。
她的目光掠過觀眾席上黑白交織的紀念花圈,那些層層疊疊的絹花仿佛凝固的雪浪,在晨風中泛起肅穆的漣漪。指尖顫抖著指向天空,林夏喉間泛起鐵鏽味的苦澀,卻仍以近乎嘶啞的嗓音喊道:更屬於在次元裂縫中消散的蕭凜前輩,屬於所有用生命照亮黎明的守護者!
話音未落,前排突然炸開銀鈴般的童音。林夏循聲望去,七歲的小朵正踮著腳揮舞紙牌,那是張被彩筆塗得花花綠綠的硬卡紙,歪歪扭扭的字跡間還粘著亮晶晶的貼紙——夏夏姐姐加油!朝陽穿透她蓬鬆的發梢,在稚嫩的臉龐鍍上流動的金邊,連睫毛上的晨露都折射出彩虹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