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到了。
而且,她說:“他真的要回來了。”
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鎖住多年的情感閘門。亞瑟忽然明白,她等的不是他的成功,而是他的覺醒——等他不再隻想著生存,而是敢於站出來改變規則。
他沒再追問,反而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撥通了助理的號碼。
“明天上午的兩場洽談取消。”他說,“改到後天。今天晚上八點半,所有人回公司開會。”
電話掛斷後,他站在原地沒動。宴會廳的背景音樂換了一首輕緩的鋼琴曲,有人開始往露台方向移動。風從打開的玻璃門吹進來,帶著初秋夜晚的涼意,拂過他的脖頸,喚醒了疲憊軀殼下的熱血。
“她從來沒離開過。”他忽然說。
女人點點頭,“但她也不能靠近。她的位置太敏感,一步踏錯,就會連累整個計劃。”
亞瑟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這九年積壓的所有誤解、委屈、孤獨和不甘都吐出來。他曾以為她是忘了,是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是徹底退出了這場堅持。可事實上,她一直站在幕布後麵,默默看著他有沒有倒下,看他是否還記得初心。
他轉身朝門口走。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回響,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堅定。
“你要去哪?”女人在身後問。
“回公司。”他說,“有些話,不能再等了。”
他穿過大廳,腳步越來越穩。前台登記處的服務員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衝對方點了點頭,沒停下。電梯門即將關閉時,他忽然伸手擋住,側身讓一位端著咖啡的工作人員先進去。
那人說了聲謝,他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電梯按鈕麵板上。
數字一層層跳動。
當他走出酒店大堂,夜風迎麵吹來,城市燈火照得路麵泛白,天空沒有星星,隻有霓虹與車燈織成的光網。他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新建一條記錄。
隻寫了四個字:她沒走。
然後刪掉,重新輸入:
我一直錯了。
他鎖上手機,快步走向路邊停車的位置。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引擎,車載屏幕自動亮起,顯示一條未讀消息。
是財務小陳發來的。
“恒遠今天又中標了一個區級項目,報價比我們低百分之三十一。”
亞瑟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兩秒,手指滑動,回複了一句:
通知所有人,八點二十分前到會議室,帶上最新服務響應數據。
他放下手機,踩下油門。
車子駛出停車場,彙入主路車流。前方紅燈亮起,他緩緩減速停下。路口的廣告牌正在播放一則文化宣傳片,畫麵一閃,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舞台中央講話的女人,側臉清晰,眼神堅定。
那是她。
鏡頭掠過她的輪廓,語句鏗鏘:“真正的創新,不該被價格戰淹沒。我們要保護那些願意沉下心做事的人。”
亞瑟望著那張臉,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方向盤。
綠燈亮起,前車起步。
他鬆開刹車,車子向前滑行。
下一秒,他右手鬆開方向盤,伸手打開了副駕駛儲物格。
裡麵放著一份紙質文件,邊緣有些磨損,封麵寫著《逆流》劇本節選。
那是幾年前他在一次公益論壇上偶然聽到的演講標題。後來他才知道,那篇演講稿根本沒有正式發布,隻有極少數人聽過錄音。而這篇節選,是他輾轉托人抄錄下來的。
他抽出那疊紙,翻到最後一頁,在空白處寫下一行字:
這次換我來守住你的光。
筆尖落下最後一劃時,車子拐進公司園區大門。保安亭亮著燈,值班人員探頭確認車牌,抬起欄杆。
亞瑟將文件夾輕輕放在座椅上,伸手解開領帶。
辦公樓還亮著幾扇窗。他知道,有些人已經在等他了。
他推開車門,抬頭看了一眼夜空。
沒有星辰,但有無數燈火在燃燒。
就像九年來,她從未熄滅的信念。
而現在,輪到他點燃火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