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低頭想了想。“有沒有辦法查這些華僑的身份背景?”
“正規渠道不行。”陳維遠說,“這類信息受保護,而且涉及跨境,程序複雜。但我認識一個以前在反洗錢部門工作的人,去年退休了,現在在馬尼拉一家合規機構當顧問。我可以讓他幫忙看看近五年有沒有類似案例匹配。”
“你能聯係他?”
“可以。”陳維遠點頭,“但你要想清楚。一旦追下去,可能會碰到底層關係網。有些人不想讓人查,就會反過來查你。”
“我已經被人查了。”亞瑟說,聲音低了幾分,“前兩天收到一封加密郵件,說我這筆錢有缺口。然後我發現財務係統被人遠程清過記錄。書房窗外也有車停著,連續兩天沒動。車牌套用了外地號段,但車型和顏色,和上周出現在公司地庫監控裡的那輛一模一樣。”
陳維遠看著他,眼神變了。“你是真遇到事了。”
“所以我來找你。”亞瑟說,“我不需要你出麵,隻需要方向。如果真是華僑托投,那就說明這不是簡單的貪利,而是有組織的資金引流。我要知道他們從哪來,怎麼進來的,下一步準備往哪走。”
陳維遠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麵陽光照進來,落在他的肩上。他背著手站了一會兒,轉身說:“我幫你問。但有個條件——所有信息隻限你知道,不能傳給第三方,包括你的團隊。”
“我保證。”
“好。”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便簽紙,寫了三個詞:華僑信托、離岸代持、馬尼拉中轉。撕下來遞給亞瑟。
“這是關鍵詞。如果你要繼續查,就從這三個點切入。我會讓那邊的人留意最近有沒有同模式的資金流動。三到五天會有消息。”
亞瑟接過紙條,折好放進西裝內袋,貼著胸口的位置。那裡靠近心臟,像是要把線索捂熱了才敢行動。
“還有件事。”陳維遠說,“彆用公司設備傳敏感資料。上次你說係統被清過記錄,說明對方有權限。最好用獨立設備,物理隔離。”
“我已經在用了。”亞瑟說,“一台從不上網的老筆記本,硬盤拆過,BIOS刷過,連無線模塊都焊死了。”
陳維遠點點頭。“還算清醒。”
兩人沒再多說。亞瑟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陳維遠叫住他。
“你當年寫詩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一直記得。”他說,“‘真相不是找出來的,是逼出來的’。現在你還信嗎?”
亞瑟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卻無笑意。“更信了。”
走出大樓,陽光刺眼。他站在路邊,把手伸進口袋,摸了摸那張紙條。紙角已經被體溫烘得微暖。他深吸一口氣,走向停車處。
車子駛出兩條街後,他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在郊區找了家不起眼的咖啡館。招牌是手寫的,掛在鏽跡斑斑的鐵架上,名叫“渡口”。靠窗的位置沒人,他選了角落,坐下,打開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
輸入密碼,新建文件夾。
他敲下四個字:華僑線。
屏幕亮著,光標閃爍。他把紙條平鋪在桌麵上,對著三個詞看了一會兒,開始整理思路。筆尖在紙上滑動,勾勒出資金流向圖的雛形:恒遠資本→光影紀元→三家注冊於塞舌爾的空殼公司→菲律賓某科技服務公司→華僑個人賬戶→不明去向。
剛打了幾行字,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短信,沒有署名,隻有一串數字和字母組合,像是某種編碼:7M3XK9P2R1N8
他盯著那串字符,手指慢慢收緊。這不是隨機生成的亂碼。格式規整,分段明確,像是某種密鑰,或是坐標指令。
他迅速打開另一台平板,連接離線***。輸入規則模板,嘗試解析。進度條走到80%時,突然中斷——提示“協議不匹配”。
他皺眉。這不是普通加密,而是專用通信協議。隻有特定終端才能讀取。
他將號碼記下,關閉所有聯網設備,拔掉SIM卡,放進屏蔽袋。
窗外,一輛銀灰色轎車緩緩駛過,速度極慢。他沒抬頭,但餘光已鎖住那輛車的輪廓。
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既然開始了,就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