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拐出小區,亞瑟的手機就響了。他沒看號碼,直接按了接聽鍵。
“亞總,三家企業剛發來加密消息,要求緊急會議。”小亞明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背景有鍵盤敲擊聲,“他們想暫停合作。”
亞瑟握緊手機,指節泛白。“內容是什麼?”
“說項目風險不可控,需要當麵溝通。”小亞明頓了一下,“其中兩家已經凍結了資金劃撥。”
亞瑟閉了會兒眼。昨夜那通威脅電話還在耳邊回蕩,車尾撞擊的震動似乎還留在脊椎裡。他睜開眼,聲音平穩:“啟動‘磐石’協議,所有對外聯絡切換跳頻通道。你馬上進公司係統,把上周的財務流水和項目進度表調出來,脫敏處理後準備共享。”
“明白。”
通話結束,他把手機放在腿上,抬頭看向窗外。街道兩旁的商鋪陸續開門,早餐攤冒著熱氣,行人匆匆走過。一個老人牽著孫子的手走向早點鋪,孩子蹦跳著去接豆漿,笑聲清脆地穿過車窗縫隙鑽進來。生活照常運轉,沒人知道一場風暴正在逼近。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還去公司嗎?”
“去。”他說,“按原計劃。”
城市在晨光中蘇醒,高架橋上的車流如血管中奔湧的血液,緩慢而有序。亞瑟靠在座椅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左手腕內側一道陳舊的疤痕——那是五年前一次海外並購談判失敗後的遺留物,當時他在酒店樓梯間遭遇襲擊,險些喪命。如今這道疤早已褪成淡色,可每當壓力逼近極限,它便會隱隱作痛,像某種預警機製。
他知道,這一次遠比五年前更危險。
會議室在頂層,落地窗能看見整座城市的天際線。亞瑟走進去時,三位合作方代表已經到了。沒有人起身,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窗簾半拉,陽光斜切進室內,在會議桌中央投下一道銳利的光影,仿佛劃分出無形的戰線。
他在主位坐下,打開平板,屏幕亮起前先開口:“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來。”
對麵坐著的是陳遠,一家大型建築集團的負責人,也是最早和他合作的人之一。他抬眼看著亞瑟:“我們不是不信任你,但現在外麵風聲太大。媒體天天報道你的事,投資人開始問問題。我們必須對股東負責。”
另一人接話:“我們需要一份獨立審計報告,證明資金鏈沒問題。”
亞瑟點頭。“我可以提供時間線圖表,展示每一筆資金的流向。但第三方審計現在做不了——對方正在乾擾調查進程。你們看到的輿論波動,正是因為他們怕真相曝光。”
房間裡沒人說話。空調低鳴,冷氣從出風口緩緩吹出,帶著一絲金屬味。
他繼續說:“我確實在查一筆被挪走的資金,涉及離岸賬戶和虛假合同。這些人用媒體施壓,就是想讓我停下。如果我現在退了,不僅錢追不回來,以後誰還敢跟我們合作?”
陳遠盯著他。“萬一你查錯了呢?萬一你自己也成了目標?”
“不會錯。”亞瑟說,聲音不高,卻像鐵釘入木,“證據在我手裡,隻是還沒完全解開。給你們看的東西可能不完整,但我可以保證,項目本身沒有風險。如果因為我的調查導致損失,我用個人資產兜底。”
這句話落下,會議室更靜了。有人低頭翻文件,有人交換眼神。紙張翻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過了幾分鐘,陳遠開口:“我們不撤資,但要每周收到一次風險評估報告。另外,所有重大決策必須提前通報。”
“可以。”亞瑟說,“我會按時提交材料。”
會議結束後,其他人陸續離開。陳遠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彆讓我們後悔今天這個決定。”
門關上後,亞瑟坐在椅子上沒動。手心出汗,後背的衣服貼著皮膚。他知道剛才那番話撐住了局麵,但也清楚,這種信任很脆弱。隻要再有一次風吹草動,所有人都可能抽身而退。
他站起身,走向辦公室。
走廊儘頭的采光井灑下一束天光,映在他肩頭,像披了一層薄鎧。指紋鎖輕響,門開的一瞬,小亞明已站在電腦前,神情凝重。
“爸,數據量比預想的大,加密層級多,光靠本地算力太慢。”
“用‘影子節點’。”亞瑟說,“把文件分段上傳到三個不同地區的服務器,同步分析。”
“可這樣會有泄露風險。”
“我已經設了三重驗證,隻有你能解密。而且我們現在沒時間隱蔽了。”他走近屏幕,目光鎖定一串跳動的日誌記錄,“優先查FZ917Δ編號關聯的三筆轉賬記錄,尤其是流向開曼群島的那一筆。”
小亞明點頭。“需要支付境外調查員預付款,備用金夠嗎?”
“夠。”亞瑟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卡,“密碼是你生日倒序。儘快打款,讓他們立刻行動。”
“速度真的比安全重要嗎?”小亞明抬頭看他,眼裡有一絲擔憂。
“重要。”亞瑟說,語氣不容置疑,“他們敢動手,說明我們也快碰到底線了。拖一天,他們的準備就多一分。我們必須搶在前麵。”
小亞明沒再問,低頭開始操作。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不斷彈出新的解碼窗口,數據流如瀑布般滾動。
亞瑟走到窗前。城市在陽光下顯得平靜,高樓林立,車流如織。但他知道,底下有暗流在湧動。那些藏在幕後的手,正一點點收緊。三年前那個項目的立項書是他親手簽的,當初所有人都說是“穩賺不賠”,可如今看來,那不過是誘餌,是陷阱的第一環。
他掏出手機,看到一條新消息。
是艾迪發來的:“記得你說的話,彆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