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買了一些……可以存放的米和雞蛋,省著點吃的話……也夠我吃半年了。我相信……半年以後,東家一定可以……振作起來,重新讓……白記活過來,所以我不能走,我得留在這兒,等著那一天到來!”
小魚兒的語速依然很慢,所以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但是比最開始的時候已經很好多了。
要說白永衡心裡不動容,那肯定是假的。這不,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但他眨了幾下眼睛,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小魚兒一次性說如此多的話。自他將小魚兒救回來那一天算起,至今已經過去了四五年的時光,可他聽到小魚兒開口說話的次數卻少之又少。
起初,白永衡一度懷疑小魚兒有口疾,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啞巴。
為此他還為小魚兒惋惜過,本來攤上那樣不堪的爹,身世就已經足夠悲慘了,如果再有口疾的話,那無疑是雪上加霜。而且,小魚兒又是一個女子,如今這個世道,女子本就活得艱難,更何況是身體有疾的女子呢?
白永衡深知這其中的艱難,所以他暗暗下定決心,隻要小魚兒不主動提出離開白記,他絕對不會將她趕出去。隻要白記還在,小魚兒就能夠在活下去。
直到他無意之間聽到小魚兒開口說話。
那是一個深夜,酒樓已經打烊了,夥計們都已睡下,由於他當天有應酬,便多喝了兩杯。他半夜起來上茅房的時候,突然聽見人聲傳來,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又聽到了一個字,嚇得他的酒都醒了。
該怎麼形容那個聲音呢?
那聲音就如鬼魅一般,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的。每當他安慰自己聽錯了時,又會冷不丁冒出來一個字;當他想凝神細聽的時候,那聲音卻又突然消失了,讓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當他好不容易放下心防,正準備鬆一口氣時,那個聲音卻又毫無征兆地冒了出來。
這詭異的聲音,直讓人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白永衡受不了了,他深吸一口氣,這口氣仿佛將他心裡的勇氣填滿了。他踮起腳尖,決定去看一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他順著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發現那人竟然是小魚兒。
隻見小魚兒抱著雙腿坐在灶台前,灶台裡的火光還沒有完全熄滅,那時的火光也是像現在這般,照得她的臉龐亮堂堂的。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卻要好半天才能冒出來一個字,仿佛是費了很大的力氣一樣。她似乎是許久不曾開口說過話,語氣不僅生疏,而且腔調怪異,就像是一隻小動物在努力模仿人類說話一樣。
白永衡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渾身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定了定神,決定走進廚房去看看小魚兒到底怎麼了。然而,當他剛剛邁出一步時,小魚兒突然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猛地抬起頭來,與白永衡的目光交彙。
待發現是他後,小魚兒局促不安地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她的頭幾乎要低到地上,雙手無意識地撕扯著衣角,仿佛這樣就能緩解她內心的緊張和窘迫。
接下來,無論白永衡說什麼,小魚兒都隻是沉默不語,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見狀,白永衡既尷尬又無奈,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恐怕真的會以為小魚兒是個啞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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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衡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僵局,隻能乾巴巴地說了一番勸慰和鼓勵的話,然後便逃也似地離去了。
然而,白永衡並不知道,他的這一番話,小魚兒其實都聽進去了。從那以後,小魚兒常常會在無人的角落裡,默默地練習說話。她從不敢在人前表露自己會說話的事實,儘管東家對她很好,但這並不代表酒樓裡的其他人也都是善良之輩。
明明小魚兒有自己的名字,可總有人有意無意地叫她“小啞巴”。也許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但他們的這種行為,無疑是給她帶來了更多的傷害。
等小魚兒慢吞吞地說完話,鍋裡的米飯也燜好了。她起身將米飯盛了出來,又手腳麻利地將鐵鍋洗乾淨,然後將地盤讓給李伯文和白永衡,示意他們倆可以自由發揮了。
白永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把位置讓給了李伯文。他的確不會做飯,自從他自請出族,從那個家裡脫離出來之後,他便用母親所剩無幾的嫁妝開了這家酒樓,從此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可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還會下廚做飯呢?
至於李伯文,他雖是農家子,但他在廚藝一事上麵,連個半吊子也算不上。他做出來的飯菜,頂多也就是炒熟了能吃而已。
可眼下這種情況,舍他其誰呢?小魚兒已經把米飯燜好了,還提供了食材,總不能讓東家去做飯吧?
好在雞蛋和豆芽都不需要再加工,雞蛋隻需要輕輕磕在碗裡,用筷子迅速攪拌均勻,就可以下鍋炒製了。而豆芽則更為簡單,隻需簡單淘洗一遍,或者過一道水,瀝乾水分後,就能夠直接下鍋翻炒了。
為了避免兩種食材相互串味,李伯文決定將雞蛋和豆芽分開來炒製。很快,一盤香噴噴的糟辣椒炒雞蛋和一盤糟辣椒炒豆芽就出鍋了。
小魚兒和白永衡在糟辣椒一下鍋的時候,就捂著口鼻飛快地從廚房裡跑了出去。不得不說,這糟辣椒的味道確實夠勁兒,香是真的香,但是嗆鼻也是真的嗆鼻啊!
還好兩人跑得快,不然這會兒咳得眼淚鼻涕一起流的就是他們倆了。不過,他們倆也沒好到哪裡去,這不,小魚兒的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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