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門被林默悄無聲息地推開到剛好容一人通過的寬度。三樓走廊的景象徹底展現在眼前，與四樓相比，這裡似乎少了許多暴力破壞的痕跡，但死寂之中彌漫的絕望感卻更加濃重。幾扇房門緊閉，地麵上散落著一些匆忙逃離時掉落的雜物，一盞應急燈發出慘淡的綠光，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
而那股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變得清晰起來，正是從右側不遠處那扇標著“304”的房門後傳出的。
蘇冉的心猛地一緊。就是這裡了！
林默率先閃身進入走廊，動作輕盈如貓，迅速確認了左右兩側暫時安全。他朝著304房門揚了揚下巴，示意目標就在裡麵，但眼神中的警惕絲毫未減。
蘇冉跟了進來，空氣中除了固有的黴味和血腥味，似乎還隱約飄來一絲淡淡的……腐臭味？這讓她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她快步走到304門前，發現房門竟然是向內打開了一條細縫，並沒有鎖死。哭泣聲正是從門縫裡傳出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輕輕敲了敲門，壓低聲音道：“請問……裡麵有人嗎？我們聽到聲音，過來看看。”
裡麵的哭泣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慌亂的窸窣聲和一個老人沙啞而驚恐的回應：“誰？外麵是誰？走開！快走開！”
“彆怕，我們是活人，是樓上的鄰居。”蘇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可信，“我們想幫忙，你們還好嗎？”
門內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個老婦人帶著哭腔的聲音：“老頭子……是、是活人……老天爺，終於……”
接著，房門被從裡麵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一些，露出一張布滿皺紋、淚痕交錯的老婦人的臉。她看起來六十多歲，頭發花白淩亂，眼神裡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一絲絕處逢生的希冀。當她看到門外站著的蘇冉和更後麵一些、手持消防斧的林默一個孩子）時，明顯愣了一下，但求生本能讓她還是迅速讓開了門口。
“快、快進來！”老婦人急促地低聲道。
蘇冉和林默迅速閃身進入屋內，老婦人立刻將門關上，反鎖，又費力地推過一張桌子抵在門後。做完這一切，她仿佛虛脫般靠在門上，大口喘著氣。
這是一間普通的老年夫婦居所，布置簡單甚至有些陳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和……越來越明顯的傷口腐爛的惡臭。
蘇冉的目光立刻被客廳沙發上的景象吸引了過去，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一位同樣年邁的老爺爺躺在沙發上，臉色灰敗，嘴唇乾裂，額頭上布滿冷汗。他的左腿小腿處用撕碎的床單緊緊包裹著，但暗紅色的血跡已經滲透了布料，甚至能看到些許黃綠色的膿液滲出。那股腐臭味，正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
老爺爺似乎處於半昏迷狀態，呼吸微弱而急促。
“他……他被那種怪物抓傷了……”老婦人哽咽著走到沙發邊，無助地握著老伴的手，“就在昨天早上，我們想出去找點吃的……回來就這樣了……越來越嚴重……發燒，說明話……我、我沒辦法……”
蘇冉的心沉了下去。被抓傷，感染！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按照常見的末世設定，這位老爺爺很可能隨時會變成喪屍！
係統任務是要救助他們撤離，可一個即將變異的人……怎麼救？這根本不是救助，這是攜帶一顆定時炸彈！
她下意識地看向林默。
林默自進門後，就站在靠門的位置，沒有靠近沙發，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他的目光掃過老爺爺受傷的腿，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似乎在確認那股腐臭的程度。然後，他的視線落在老婦人身上，又環顧了一下這個簡陋的居所，最後重新回到蘇冉身上，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等待她的決策。
蘇冉從他的眼神裡讀不出任何建議，隻有純粹的觀察和計算。他是在計算帶著這兩個人的生存概率嗎？計算結果顯然不容樂觀。
老婦人似乎看出了蘇冉的猶豫和絕望，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淚如泉湧：“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或者……或者隻帶走我也行！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裡等死啊！可是……可是我一個人也活不下去……”
老人的哀求像一把刀子紮在蘇冉心上。她不忍心去看老婦人那絕望的眼神，更不敢去想留下老爺爺在這裡會遭遇什麼。可是，理性的聲音在瘋狂警告她：危險！極度危險！同情心會害死所有人！
“係統……”蘇冉在內心呼喊，“這種情況怎麼辦？任務還要繼續嗎？”
【叮！檢測到目標單位一老爺爺）處於深度感染狀態，變異風險極高。】
【任務核心：救助“幸存者”。如目標單位發生變異，將自動被視為威脅清除，任務目標變更為救助剩餘幸存者。】
【請宿主根據實際情況，權衡風險，做出決斷。係統不建議宿主冒不必要的生命危險。】
係統的回應依舊冰冷，但似乎給出了一條殘酷的“退路”——等老爺爺變異，或者……提前“清除”威脅，然後隻帶走老婦人。
這個念頭讓蘇冉不寒而栗。
她看著跪地哭泣的老婦人，又看了看沙發上奄奄一息、或許下一秒就會變成怪物的老爺爺，再看向門口那個冷漠計算著生存概率的男孩……
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這個該死的末世，連施舍一點善意，都顯得如此奢侈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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