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發出一陣沉悶而有力的低吼，在空曠死寂的地下車庫裡顯得格外突兀。林默的操作簡單粗暴——找到鑰匙，插入，扭轉。幸運女神似乎終於吝嗇地瞥了他們一眼，這輛看似結實的黑色suv響應迅速，儀表盤亮起，預示著一段充滿未知的逃亡即將開始。
蘇冉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將依舊有些渾渾噩噩的王奶奶安頓在後座，為她係好安全帶。老婦人緊緊抓著胸前一個褪色的舊護身符，雙眼空洞地望著車頂，口中無聲地念叨著什麼。安頓好王奶奶，蘇冉自己則迅速拉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緊緊關上門落鎖。那一聲“哢噠”輕響，暫時將車外那個充滿血腥與惡意的世界隔絕開來，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林默坐在駕駛座上，小小的身子甚至需要稍稍前傾才能夠到方向盤。他臉上沒有任何第一次駕駛車輛的緊張或新奇，隻有一片漠然的專注。他掛上倒擋，油門輕踩，suv靈活地向後倒出車位，輪胎碾壓過地麵不知名的汙漬，然後換擋，轉向，車頭對準了車庫出口那點微弱的光亮。
車子駛出車庫的瞬間，刺眼的陽光如果那透過厚重煙塵還算得上陽光的話）讓蘇冉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但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剛剛鬆懈一絲的心弦驟然繃緊，呼吸都為之一窒。
地獄。
這就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街道早已不複往日的模樣，徹底淪為了廢墟和墳場。廢棄的車輛橫七豎八地堵塞了道路，有些撞在一起，有些側翻在地，車窗破碎，車門大開，裡麵空無一人，或者……殘留著一些不忍直視的痕跡。燒焦的殘骸仍在冒著縷縷黑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腐敗惡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遊蕩的身影。它們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皮膚呈現出死寂的青灰色，眼神空洞而貪婪。聽到車輛引擎的聲音，它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發出渴望的嘶吼，朝著suv的方向聚攏過來。數量之多，遠超蘇冉的想象，仿佛整個城市的人都變成了這種行屍走肉。
“坐穩。”
林默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絲毫波動。他甚至沒有減速，隻是微調方向，suv如同一條黑色的遊魚，在廢棄車輛的縫隙間靈巧地穿梭。偶爾有不知死活的喪屍撲到近前，也被他毫不猶豫地撞開或者碾過，車身傳來沉悶的“砰砰”聲和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蘇冉緊緊抓住車門上方的扶手，指節泛白。她強迫自己看著窗外，試圖尋找一絲熟悉的坐標，卻隻看到滿目瘡痍。曾經繁華的商業街，櫥窗破碎，貨物被洗劫一空，血跡從店內一直拖曳到街上；曾經綠樹成蔭的公園，如今草木枯敗，秋千上懸掛著殘缺的布偶；曾經充滿生活氣息的居民樓，陽台上晾曬的衣物在風中孤零零地飄蕩，有些窗戶後麵，似乎還有影子在晃動，分不清是幸存者還是……
一幅幅絕望的畫麵如同快速閃過的膠片，衝擊著她的神經。這不是電影，不是遊戲，這是她必須麵對的現實。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悲傷淹沒了他。文明社會的秩序，在短短一兩天內，崩塌得如此徹底。
她下意識地看向開車的林默。男孩專注地看著前方，側臉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冷硬。窗外掠過的慘狀，似乎沒有在他眼中留下任何倒影。他對這些是習以為常，還是……根本無動於衷？
“我們……要去哪裡？”蘇冉的聲音有些乾澀地問道。
林默沉默了幾秒，目光掃過幾乎報廢的導航儀，簡短地回答：“出城。人少的地方。”
這是最樸素的生存邏輯。城市是人口密集區，意味著喪屍的數量也最多，資源爭奪也最激烈。隻有離開這裡，才有可能找到一線生機。
車速不快，因為路況實在太差。每一次顛簸，都讓蘇冉的心跟著懸起，生怕車子會拋錨在這屍群環繞的絕地。王奶奶在後座似乎因為疲憊和驚嚇，昏昏沉沉地睡去了，這反而讓車內暫時獲得了一絲詭異的平靜。
蘇冉將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上，看著外麵那個正在死去的世界。她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平凡生活，想起了那個會吐槽末世小說套路的自己。如今，她親身置身於比任何小說都殘酷的末世，身邊是未來可能滅世的反派，腦子裡還有個不停發布奇葩任務的係統。
命運這場玩笑，開得實在太大，太沉重了。
車輛拐過一個彎，前方出現了一個較大的十字路口，那裡擁堵的車輛更多，遊蕩的喪屍也幾乎將道路完全堵死。林默緩緩踩下刹車，suv在距離屍群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觀察和計算著穿過的可能性。
而蘇冉的心，則再次提了起來。新的障礙，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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