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冉和李玥都清楚，這份“優厚”背後，隱藏著更深層的意圖。共享數據是為了了解對手和“變量”，戰略協調是為了在必要時能夠施加影響力，而那句“不得主動構成威脅”，更像是一道無形的緊箍咒，尤其是在林默的存在本身就被一些人視為威脅的情況下。
這依然是一場博弈，隻是從明麵上的施壓，轉為了更隱性的利益捆綁和規則製約。
蘇冉放下文件，沉吟片刻，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看向了李玥：“李博士，從技術和安全角度，你怎麼看？”
李玥會意，扶了扶眼鏡，用專業而冷靜的語氣指出了幾個關鍵點：“情報共享的‘無條件’需要明確界定範圍和時效性。物資兌換需要具體的價目表和運輸保障方案。軍事協作的觸發條件和指揮權限必須清晰，避免後續糾紛。至於數據共享……”她頓了頓，看了一眼蘇冉，“這涉及到核心安全和林默的個人隱私，我方必須保留最終決定權，且任何數據交換都需經過嚴格脫敏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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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遠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頭，對李玥提出的問題逐一記錄，並表示可以進一步細化協商。他的態度始終保持著耐心和誠意。
談判在細節上反複拉鋸，氣氛雖然不算緊張，卻也絕不明快。蘇冉展現出了驚人的冷靜和縝密，對每一個條款都仔細推敲，確保不留隱患。她很清楚，現在任何一個看似微小的讓步，都可能在未來造成巨大的麻煩。
就在雙方就數據共享的範圍爭論不下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道縫隙。
林默並沒有進來，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門外走廊的陰影裡。但就在門開的瞬間，一股若有若無的、冰冷而龐大的氣息，如同潮水般悄然漫入會議室。
那氣息並非針對任何人，也沒有絲毫攻擊性，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彌漫，如同沉睡巨龍的呼吸。但就是這若有若無的氣息，卻讓會議室內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了幾度，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
陳明遠和他助理的臉色瞬間白了白，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額角細微的汗珠和微微加快的呼吸暴露了他們內心的驚悸。他們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層次，那是一種遠超他們認知和理解範疇的、令人本能感到渺小和畏懼的存在。
林默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向會議室內部。他隻是在那裡站了不到十秒，然後便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回了更深的陰影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那短暫瞬間的威懾，已經足夠了。
陳明遠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手帕擦了擦額角，再看向蘇冉時，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他之前更多是基於情報和李玥的報告來評估林默的威脅，而剛才那瞬間的親身感受，讓他徹底明白了趙啟明為何會如此忌憚，也讓他更加堅定了“合作”而非“對抗”的立場。
“關於數據共享的問題，”陳明遠主動打破了沉默，語氣更加緩和，“我們可以尊重貴方的意見，將其修改為‘在雙方均同意的前提下，就特定非核心領域進行有限度的技術交流’，一切以貴方的意願和安全為首要考量。”
關鍵的障礙，因為林默那無聲的登場，被輕易掃除。
接下來的談判順利了許多。最終，雙方達成了一份初步的合作框架協議。希望堡承認工廠的獨立地位，雙方建立平等合作關係，具體細節後續由李玥帶隊與希望堡的技術團隊進一步敲定。
送走陳明遠後，蘇冉回到會議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到一陣疲憊襲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耗費的心神絲毫不比應對實驗室的襲擊少。
李玥整理著文件，輕聲道：“雖然爭取到了最好的條件，但希望堡……終究不是可以完全信賴的夥伴。”
“我知道。”蘇冉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但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至少在實驗室這個共同的敵人麵前，我們可以暫時利用他們的資源和情報。”
她轉過身，目光堅定：“合作，但不依賴。發展自身，才是根本。”
窗外，林默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訓練區的邊緣，靜靜地望著灰暗的天空，仿佛剛才那瞬間震懾人心的氣息與他無關。
蘇冉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那份複雜的情緒再次湧動。他的成長，他的力量，既是守護家園的盾，也是懸於頭頂的劍。而如何執掌這把雙刃劍，將是她未來最重要的課題。
博弈暫告段落，合作悄然開啟。
但真正的風暴，還在遠方積蓄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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