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的初冬總帶著幾分濕冷，庭院裡的銀杏葉早已落儘，光禿禿的枝椏指向鉛灰色的天空，隻有廊下掛著的紅燈籠還透著幾分暖意。蘇晚坐在客廳的窗邊，手裡捧著一本《傅氏集團曆年財務報表》，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過目不忘”的技能讓她能清晰記住每一筆收支，可眉頭還是忍不住微微蹙起——報表中幾筆十年前的異常支出，似乎與父母公司當年的資金流向有所關聯，卻又找不到直接證據。
“少夫人，二老爺和二夫人來了，說是來給老夫人送新曬的梅乾。”傭人小李的聲音打斷了蘇晚的思緒。
蘇晚合上書，起身整理了一下米白色的羊絨衫。傅家二嬸趙蘭是出了名的勢利眼，上次家宴上就因為她“替嫁”的身份冷嘲熱諷，這次突然上門，恐怕沒那麼簡單。
果然，剛走到客廳門口，就聽到趙蘭誇張的笑聲：“喲，這不是我們傅家的少奶奶嗎？怎麼還在看這些枯燥的報表？我還以為您現在正忙著逛街買新衣服呢。”
蘇晚走進客廳，看到傅二叔傅振海坐在沙發上喝茶，趙蘭則站在博古架前，手指隨意撥弄著上麵擺放的古董花瓶，眼神裡滿是貪婪。她沒有接趙蘭的話茬，隻是淡淡頷首：“二嬸來了，張媽已經去準備茶水了。”
趙蘭轉過身，上下打量著蘇晚，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蘇晚啊，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可是傅家少奶奶，穿衣服得講究點。你這件羊絨衫，看著也就幾百塊錢，傳出去彆人還以為我們傅家虧待你呢。”
蘇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這是她用自己攢的錢買的，雖然不貴，但質地柔軟，穿著舒服。她知道趙蘭是故意找茬，卻沒有生氣，反而微笑著說：“二嬸說得是，不過我覺得衣服舒服最重要，至於價格，倒是沒那麼在意。不像二嬸您，每次出門都穿著名牌，一看就是講究人。”
這話看似恭維，實則暗指趙蘭虛榮。趙蘭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自然，走到沙發前坐下：“我這也是為了傅家的臉麵。對了，老夫人呢？我特意給她帶了新曬的梅乾，她最喜歡吃了。”
“媽昨天有些著涼，現在在樓上休息，我已經讓張媽把梅乾送上去了。”傅振海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地說。他性格懦弱，事事都聽趙蘭的，在傅家沒什麼話語權。
就在這時，張媽端著茶水走了過來，剛要將茶杯遞給趙蘭，趙蘭卻突然“哎呀”一聲，手一揮，茶杯瞬間脫手，滾燙的茶水潑了蘇晚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趙蘭連忙站起身，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帶著一絲幸災樂禍，“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張媽走路不穩，差點撞到我。”
張媽臉色發白，連忙道歉：“對不起二夫人，對不起少夫人，是我不好。”
蘇晚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濕透的羊絨衫，茶水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燙得她皮膚發疼。她知道，趙蘭是故意的——剛才張媽明明走得很穩，是趙蘭自己突然揮手，才打翻了茶杯。而且趙蘭選擇的時機剛好，傅振海在場，老夫人又在樓上休息，就算她告狀，也未必有人會為她做主。
周圍的傭人都屏住了呼吸，沒人敢說話。傅振海皺了皺眉，卻隻是說：“蘇晚，你快去換件衣服吧，彆著涼了。趙蘭也不是故意的，這事就算了。”
“算了？”蘇晚抬起頭，眼神冷了下來。她原本不想和趙蘭計較，可趙蘭得寸進尺，還想讓張媽背鍋，她絕不能忍，“二嬸，您剛才說，是張媽走路不穩撞到您，才打翻了茶杯？”
趙蘭見蘇晚不肯罷休，心裡有些發虛，卻還是硬著頭皮說：“是啊，不然你以為是我故意的？蘇晚，你可彆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問問在場的傭人就知道了。”蘇晚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傭人，小李立刻站出來，小聲說：“剛才……剛才張媽走得很穩，是二夫人突然揮手，才打翻了茶杯。”
其他傭人也紛紛點頭，雖然不敢大聲說話，但眼神裡的態度已經很明顯。
趙蘭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沒想到這些平時對她唯唯諾諾的傭人，竟然敢站出來指證她。她強裝鎮定地說：“你們……你們都是被蘇晚收買了！我沒有故意打翻茶杯！”
“二嬸，就算您不是故意的，”蘇晚的目光落在地上摔碎的茶杯上，話鋒一轉，“可您打翻的，是爺爺珍藏的成化年間的鬥彩茶杯吧？”
傅家博古架上的古董大多是傅老爺子的寶貝，尤其是那套成化鬥彩茶杯，是傅老爺子年輕時從拍賣行拍來的，價值連城，平時從不輕易示人，隻有重要客人來訪時才會拿出來使用。剛才張媽端給趙蘭的，正是其中一隻。
趙蘭順著蘇晚的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片，臉色瞬間慘白。她剛才隻想著刁難蘇晚，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打翻的是古董茶杯。她知道傅老爺子有多寶貝這套茶杯，要是讓傅老爺子知道她摔碎了一隻，肯定不會放過她。
“不……不是的！這不是成化鬥彩茶杯！”趙蘭聲音發顫，眼神慌亂，“這隻是普通的茶杯，是張媽拿錯了！”
“是不是普通茶杯，讓爺爺來鑒定一下就知道了。”蘇晚拿出手機，作勢要給傅老爺子打電話，“爺爺對古董很有研究，隻要他看一眼碎片，就能知道是不是成化鬥彩茶杯。”
“彆打電話！”趙蘭連忙上前阻止，臉上滿是恐慌，“我……我道歉！我向你道歉！”
蘇晚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趙蘭，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二嬸，您要道歉的不是我，是張媽。您剛才冤枉張媽走路不穩，還讓她背鍋，現在應該向她道歉。”
趙蘭咬了咬牙，心裡雖然不甘心，卻也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她轉過身，對張媽不情不願地說：“張媽，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冤枉你。”
張媽愣了一下，沒想到蘇晚會為她出頭，連忙擺手：“二夫人，沒關係，沒關係。”
“還有，”蘇晚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碎片上，“這隻茶杯是爺爺的寶貝，雖然摔碎了，但您是不是應該給爺爺一個交代？”
趙蘭的臉色更加難看，她知道蘇晚這是在借機讓她難堪。可她也沒辦法，誰讓她自己不小心，摔碎了傅老爺子的寶貝茶杯。她隻能硬著頭皮說：“我……我會給爸一個交代，我會賠償的。”
“賠償就不必了，”蘇晚搖了搖頭，“爺爺不是缺這點錢的人，他更在意的是這些古董背後的意義。您還是親自去跟爺爺道歉，說明情況，或許爺爺還能原諒您。”
趙蘭知道蘇晚這是在給她台階下，要是她再不知好歹，說不定蘇晚真的會讓傅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她連忙點了點頭：“好，我會去跟爸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