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和路虎一前一後駛回了西苑小區。
車剛停穩,林晚便推開車門下來,將路虎鑰匙拋還給剛下車的艾莉亞,冷冷地丟下一句:“車不錯。”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白色邁騰。
艾莉亞接過鑰匙,看著林晚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化作一聲輕微的歎息,目光轉向陳鋒,帶著一絲求助的意味。
陳鋒正想對艾莉亞說句什麼,卻見林晚已經發動了邁騰,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車子利落地倒出車位,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徑直向小區外駛去。
陳鋒心裡“咯噔”一下,林晚這氣生得可不小。
他立刻重新鑽進吉普車,對艾莉亞快速說了句:“我先去看看她,你自己上樓。”
話音未落,吉普車也已躥了出去,追趕那輛即將消失在拐角的白色轎車。
艾莉亞站在原地,看著兩輛車相繼消失,手裡緊緊攥著路虎鑰匙,指尖有些發白。她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轉身默默走進了單元門。
濱海大道上,車流如織。白色的邁騰開得飛快,不斷地變道超車,顯得決絕而帶著情緒。
陳鋒駕駛著吉普車緊隨其後,既不敢跟得太緊怕刺激她,又不敢離得太遠怕跟丟。
他的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擔憂和一絲無奈。
他知道林晚為何生氣,換位思考,若是自己看到林晚與另一個男人如此親近,哪怕知道是任務,心裡也絕不會好受。
這種明明彼此在意,卻因種種限製無法坦誠,甚至要故意製造誤解的煎熬,最是磨人。
他理解她的委屈,她的醋意,她的不安,這一切都像細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讓他倍感難受,卻又無法立刻拔除。
陳鋒盯著前方林晚的車,思緒翻騰。他既心疼林晚需要承受這些,又惱火於這該死的任務讓自己無法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同時,他也有一絲警惕,擔心林晚在情緒激動下開車會出事,腳下的油門不由得又跟緊了些。
林晚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那輛緊追不舍的吉普車,心裡那股邪火非但沒有平息,反而燒得更旺。
他追上來乾什麼?是擔心她,還是僅僅出於責任?既然要陪著他的“任務目標”,又何必來管她?
一種混合著委屈、嫉妒和叛逆的情緒驅使著她,非但沒有減速,反而猛地一踩油門,邁騰引擎轟鳴,車速再次提升,試圖將後麵的吉普甩開。
林晚的心跳加速,既有飆車帶來的刺激,更多的是情緒宣泄的快感。
她甚至帶著點賭氣的想法:有本事你就一直追!
她想看看,他的耐心到底有多少,在他的心裡,究竟是她重要,還是那該死的任務更重要?這種試探既幼稚又心酸,卻是此刻她唯一能表達不滿的方式。
兩輛車就這樣在濱海大道上一前一後地展開了無聲的追逐。
陳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怕她出事,也怕引起交警注意。他不敢鳴笛,隻能緊緊跟著,尋找著讓她安全停下的機會。
終於,在開出了很長一段距離,道路變得相對空曠後,林晚似乎耗儘了那股衝動的力氣,或者是理智稍稍回籠,她緩緩將車靠向路邊,停了下來。
陳鋒立刻將吉普停在她車後,幾乎是跳下車,快步走到邁騰駕駛座旁。
車窗降下,露出林晚那張餘怒未消卻帶著一絲疲憊的側臉。
“你今天怎麼了?總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陳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帶著關切。
林晚哼的一聲,話語像裹著冰碴子:“你還不舒服?開路虎泡洋妞,而且還是個富婆,簡直就是神仙日子,多少男人羨慕呀!”
這尖酸刻薄的話,她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陌生,卻又控製不住。
這話果然讓陳鋒心裡一顫,刺痛中夾雜著愧疚。自己這麼做確實是迫不得已。
林晚畢竟是個女人,即便再明事理、再大度,也難以忍受親眼所見自己的男友和另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如此親近,還涉及買車、看家具這些充滿生活氣息的事情。
陳鋒陪著笑,趕緊哄道:“理解萬歲呀!你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就彆耍小孩子脾氣了,否則我心裡很難受。要不我打個報告終止……”
話到嘴邊,陳鋒立刻硬生生打住,背後驚出一層冷汗。
這任務豈是隨意能終止的?先不說組織的紀律如山,擅自終止秘密任務會麵臨嚴厲處分,單是之前為了接近艾莉亞而動用的大量經費,恐怕就得他自己賠個傾家蕩產。
更重要的是,一旦這樣做,他在林晚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可能會徹底崩塌——一個臨陣退縮、不堪重任的男人?
前途儘毀,人財兩空,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應該是林晚也瞬間意識到了他這個未儘之言背後可能帶來的災難性後果,她雖然生氣,但絕非不明利害。
她的情緒似乎調整了一下,語氣稍稍緩和,但依舊帶著不滿:“哄人也不能乾哄吧,來點實際的。”
她伸手一指路邊一家看起來頗有格調的特色飯店,“罰你陪我喝一頓。你請客。”
見林晚主動給了台階下,陳鋒如蒙大赦,立刻滿臉堆笑,應承得無比爽快:“必須的!求之不得!”
進了飯店,找了個安靜的小包間,點了幾道精致的特色菜。林晚特意強調要了兩瓶度數不低的白酒。
陳鋒看在眼裡,明白她這是要借酒消愁,宣泄心中積壓的鬱結。
他完全能夠理解林晚的心思,苦於組織紀律的嚴格約束,兩個人誰也不能把事情徹底挑明。
這份壓抑,若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方式宣泄出來,確實足以讓人崩潰。
林晚如此,他陳鋒自己何嘗又不是這樣?隻是他必須更加克製。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幾杯辛辣的白酒下肚,氣氛似乎不再那麼僵硬。
喝的算是痛快,但談話卻並未完全敞亮。
酒精微微熏染了林晚的臉頰,她說話比剛才隨意了些,帶著點嬌嗔和抱怨,但關鍵的敏感話題依然避而不談。
陳鋒感到不像剛才那般壓抑,但依舊小心地陪著,順著她的話說,不敢有絲毫鬆懈,生怕又觸碰到哪根敏感的神經。
林晚一放鬆,那些不良情緒似乎真的隨著酒精蒸發了一些。
她將話題引回正事:“合作建廠這事,董老板興致缺缺。我們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調查調查其他廠家,看看有沒有想合作的,不是一樣?”談到工作,她的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和銳利。
陳鋒知道林晚的壞脾氣階段大概過去了,心下稍安,也認真回答道:
“我和艾莉亞已經調查過了,濱海這些家具廠屬董老板這裡的做工最好,換言之,就是技術工人的技術最過硬。這些家具將來要出口的,而且是高成本運作,如果質量不能保證,所有投入都可能打水飄。”
林晚點點頭,認可他的判斷。
“項目資金我可以向集團申請,建設用地我們有地產公司,可以自己建設,也可以租賃。最缺的也是最難搞定的是技術工人。董老板的工作還要做,爭取儘量與他合作,實在不行,我們就要考慮挖人了。”商業策略上,她從不含糊。
陳鋒忽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紅木可是稀缺資源,即便是什麼都準備好了,沒有穩定可靠的原材料進貨渠道,家具也生產不出來呀!”
林晚表示同意:“搞這類生意的老板都有自己成熟的原材料進貨渠道,所以我們要儘量和董老板合作,會省去很多先期的工作,風險也小很多。”
經過這一番冷靜的分析,兩人都意識到,紅木家具建廠合作,現階段恐怕還是離不了董老板這樣的人及其背後的資源。
林晚打算,先起草一份詳細的計劃書,試探一下寰宇集團領導的意向。
如果集團有合作的打算,就繼續全力推進與董老板的談判。
如果領導沒有合作想法,那這個項目就隻能讓艾莉亞那邊自己去尋找其他合作方了,她至多提供些輔助。
吃完飯,兩個人基本定了調子。
陳鋒結賬,叫了兩個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