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帶著幾分慵懶,透過洗車店寬敞的玻璃幕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水汽、洗車液泡沫的淡淡清香以及橡膠水管淌過地麵的濕漉氣息。
機器運轉的嗡嗡聲、水流衝擊車身的嘩嘩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都市生活中尋常的景象。
陳鋒站在店門外,目光看似隨意地落在正在接受清洗的白色邁騰上。
高壓水槍噴出的水龍衝刷著車身,帶走塵土,泛起白色泡沫,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表麵正在被清理,內裡卻依舊盤旋著無數渾濁的疑團。
他答應林晚照料這輛車,不敢怠慢,親自送來清洗,同時也想借著這短暫的空隙,理一理紛亂的思緒。
新家中那些隱蔽的攝像頭,像一根根無形的刺,紮在他的安全感上。
不是野田美智子乾的,那會是誰?
他腦海中反複回放貓眼監控的錄像片段,重點懷疑對象落在了那幾名裝修工人身上。
特彆是最後兩天來的那兩個生麵孔,動作似乎比其他人都要利落,但也更沉默,眼神偶爾會不經意地掃過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他早已將懷疑的焦點鎖定在這兩人身上,截取了清晰的圖像保存,以備查驗。
他想過自己暗中調查,但既然已經報警,由梁警官他們出麵更為名正言順,效率也可能更高。
隻是,對方將監控安裝在他家,目的何在?監視他?
他一個剛剛退役、應聘成為保安的人,有什麼值得如此大動乾戈監視的價值?
他身上最大的秘密,無疑就是與艾莉亞的關係以及肩負的未明任務。
敵人極有可能是衝艾莉亞來的,誤以為艾莉亞會入住1001,所以才提前布下天羅地網,企圖監控她的一舉一動,從日常對話中竊取關於那枚神秘徽章的信息。
如此想來,邏輯上便說得通了——對方情報有誤,或者行動倉促,陰差陽錯地把監視點安在了錯誤的地點。
這反而讓真正的目標艾莉亞暫時處於相對安全的位置,但也意味著敵人並未放棄,危險依舊潛伏在暗處。
“先生,您的車快洗好了。”服務生的招呼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陳鋒點了點頭,正要上前,眼角餘光瞥見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店門前停下。
車門打開,下來的竟是身著便裝的梁警官。
陳鋒心中微微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以為梁警官又是例行公事般的“偶遇”,便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怎麼?梁警官也洗車嗎?”
梁警官隨手關上車門,目光掃過洗車店,隨口應道:“可以呀!”
但他並沒有招呼服務生,而是徑直朝著陳鋒走來,步伐沉穩,直到兩人麵對麵站定,他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陳鋒眉頭微蹙,梁警官專程來找他,必然有事。“案子有了進展?”
他問道,無論是野田美智子非法侵入案,還是家中被安裝監控案,他都身處漩渦中心,梁警官找他了解情況或透露些信息,都在情理之中。
梁警官點了點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在陽光下嫋嫋散開。
他指了指正在被擦拭的邁騰,說道:“今天遇上你,又是一次巧合。”
“此話怎講?”陳鋒心中警覺微升。
“我是跟著這台車過來的,”梁警官吐出一口煙圈,目光銳利,“我以為是車主人。沒想到開車的又是你。”
陳鋒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梁警官在跟蹤林晚。他眼神一凝,聲音也沉了幾分:“林晚犯事了?”
梁警官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些許複雜難明的意味,他彈了彈煙灰:
“我曾經給你留過紙條的,提醒過你,注意你身邊的人,當然包括林晚。上次我調查她是否因喝水中毒,不僅問過你,也問過她。她回答得很直接,喝了。雖然有很多證據證明她中毒了,但我同樣有證據證明她沒有中毒,說明她撒謊了。”
陳鋒默然,他清楚地記得那天林晚端起茶杯卻未入口的情景。梁警官的推斷並非空穴來風。
梁警官繼續道:“我懷疑她撒謊的動機,就是將趙大剛等人坐實下毒殺人的證據。後來,當我將這些懷疑提交領導,沒想到領導竟然將我狠狠批評一頓。說這事已經交到市局了,不讓我再插手。”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嘲和無奈,“被領導批評無所謂,我發現我被玩弄了,這也無所謂。其實我想說的是,林晚可能有其他目的,所以我提醒你注意點。”
陳鋒靜靜地聽著,大腦飛速分析著梁警官這番話的意圖。
他理解梁警官作為刑警的執著和懷疑,但林晚之事,磐石已經介入並平息,梁警官舊事重提,絕非僅僅為了提醒那麼簡單。
“你的意思是說,”陳鋒順著對方的思路往下引,語氣平穩,“野田美智子非法侵入我的房屋,可能和林晚有關?”
梁警官搖了搖頭,煙頭明滅不定:“審訊和調查的結果,非法入室一事和林晚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