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都通廢墟上。
死一般的寂靜,被一聲艱難的吞咽聲打破。
“剛……剛才……我沒看錯吧?”一個年輕的技術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頭八岐大蛇……就這麼……沒了?”
“好像……是沒了。”他旁邊的同事,用一種像在說夢話的語氣回答。
“我……我們……是不是可以……慶祝一下了?”
慶祝?
這個詞,像一根針,狠狠紮在了會議室裡每一個幸存董事的神經上。
軍方董事,那個斷了胳膊的將軍,第一個笑出聲來,隻是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慶祝?慶祝什麼?慶祝我們從被怪物弄死,變成了隨時可能被神明捏死?慶祝我們還能多喘幾口氣?”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每個人頭上。
是啊,那頭怪物是沒了。可它是怎麼沒的?
被那個懸在天上的男人,伸了伸手,說了一個字,就給拆了。
就像拆一個積木玩具。
這種認知,比麵對八岐大蛇時,還要讓人感到絕望。
八岐大蛇再強,它也是個“東西”,有實體,會噴能量,會破壞。人類雖然打不過,但至少還能理解它的行為模式。
可劉安呢?
他不是在戰鬥。
他是在“定義”。
他說要有光,於是天上就有了無數光柱。
他說要砸,於是天上就掉下來七顆隕石。
他說散,於是那頭怪物就散成了一堆基本粒子。
這怎麼打?拿什麼去慶祝?
“王教授,”斯文董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知何時裂了紋的眼鏡,聲音嘶啞地問,“從……從科學的角度,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有解釋的可能嗎?”
王教授嘴唇哆嗦著,他看著屏幕上那個重新將目光投向深淵的身影,緩緩地,絕望地搖了搖頭。
“沒有可能了。科學……我們的科學,是建立在觀測、假設、驗證這個基礎上的。我們研究的是‘已經存在’的規律。”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種被徹底顛覆世界觀的茫然。
“可他……他不是在運用規律,他是在‘創造’規律。我們的科學,在他的麵前,已經徹底失效了。我們就像一群螞蟻,在研究我們腳下這片土地的構成,而他,是那個可以隨意把這片土地捏成任何形狀的人。螞蟻的科學,對人有意義嗎?”
會議室裡,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白宮那邊怎麼說?”負責情報的董事打破了沉默,他現在感覺自己這個情報頭子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全世界最大的情報,就懸在他們頭頂上,可他們一無所知。
“還能怎麼說。”通訊參謀苦著臉,調出了剛剛接收到的加密信息,“他們……他們發來了最高等級的緊急協助請求。措辭……非常謙卑。他們想知道,那位……‘存在’,是不是我們的……神。他們想通過我們,向那位‘神’,表達他們的……懺悔和敬畏。”
“懺悔和敬畏?”軍方董事冷笑一聲,“早乾嘛去了?派航母來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敬畏?現在艦隊喂了王八,知道怕了?一群欺軟怕硬的混蛋!”
“老張,現在說這些沒用了。”斯文董事歎了口氣,“問題是,我們怎麼回複?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啊,我們怎麼辦?”角落裡,那個之前提議要“研究”劉安的董事,此刻終於找回了一點說話的力氣,他聲音發虛,帶著哭腔,“我們哪都通的總部被他一招就給抹了,趙董……趙董他們屍骨無存。我們這些人,現在就是一群喪家之犬。他要是想殺我們,也就是多看一眼的事。我們……我們投降吧?”
“投降?”軍方董事瞪著他,“怎麼投?跪在地上磕頭嗎?你覺得他會在乎嗎?我們連跟他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那也比等死強!”那個董事激動地喊道,“我們得做點什麼!至少要讓他知道,我們……我們沒有敵意了!我們服了!徹底服了!”
“怎麼讓他知道?”
這個問題,問住了所有人。
是啊,怎麼讓他知道?
寫一份報告燒給他?
還是派個人飛到天上去喊話?
彆開玩笑了。
“或許……”一直沉默的王教授,忽然開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或許,我們理解錯了。”王教授的眼神,死死盯著屏幕上,劉安那俯瞰深淵“歸墟”的姿態。
“從頭到尾,他真的在乎過我們嗎?”
“他攔截導彈,更像是拍掉一隻煩人的蒼蠅。他毀滅艦隊,更像是清理闖進自己院子的野狗。他拆掉那頭怪物,也隻是因為那東西太醜,礙了他的眼。”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和他自己的某個宏大計劃有關。重開洞天福地,引動星辰之力……我們,哪都通,鷹醬,扶桑,甚至那頭怪物,都隻是他計劃中的一些……小小的意外,被他隨手清理掉了而已。”
王教授的分析,讓眾人心中一寒,但又覺得……這他媽的可能就是真相。
在神的眼中,凡人的掙紮和算計,可能真的什麼都不是。
“那您的意思是……”斯文董事追問道。
“我們的投降,我們的懺悔,可能他根本不在意。但我們必須表明一個態度。”王教授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們不能再用‘管理’‘約束’‘對抗’這種思路去思考問題了。我們得換一種方式,一種……古代人對待神明的方式。”
“什麼方式?”
“祭祀。”王教授吐出兩個字。
“祭祀?”所有人都愣住了。
“對,祭祀。”王教授的眼神變得有些狂熱,“我們無法理解他的想法,無法揣測他的目的。那我們能做的,就是展現我們的虔誠!用最高規格的禮儀,告訴他,這片土地,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靈,都尊他為唯一的神!”
“即便他需要活祭,也祭祀給他!”
“這……這太荒謬了!”軍方董事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二次衝擊。
“荒謬?跟天上發生的事情比起來,哪個更荒謬?”王教授反問,“我們已經沒有彆的選擇了!與其坐在這裡等死,或者繼續用我們那可笑的科技去揣測他,不如……就賭一把!”
“賭他能看到我們的‘誠意’!賭他看在同為華夏血脈的份上,能對我們……寬容一點!”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所有董事都在劇烈地進行著思想鬥爭。
放棄現代社會的一切準則,用最古老、最原始的方式,去祈求一個神的憐憫?
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
可事實是,神,真的出現了。
“我同意。”斯文董事第一個表態,他扶了扶眼鏡,“我們已經沒有尊嚴可言了。既然如此,不如跪得徹底一點。”
“我也同意。”情報董事苦笑一聲,“至少,做點什麼,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一個個董事,都沉重地點了點頭。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軍方董事身上。他是這裡態度最強硬的,也是最堅持現代秩序的人。
軍方董事沉默了良久,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條被打成幾節的胳膊,又抬頭看了看屏幕上那個神一樣的身影。
最終,他閉上眼睛,滿臉頹然地吐出幾個字。
“傳我命令……不,是以哪都通全體幸存董事的名義,向最高層……提交我們的建議。”
“建議?”通訊參謀愣了一下。
軍方董事睜開眼,眼神裡充滿了屈辱和無奈。
“建議……籌備一場……國祭。”
白宮,戰情室。
氣氛比冰點還冷。
如果說,幾十分鐘前,這裡是被隕石砸艦隊的景象給震懵了。
那麼現在,這裡就是被劉安“手拆高達”的神跡給徹底嚇傻了。
巨大的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用慢鏡頭回放著八岐大蛇被“分解”的全過程。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衝擊。
就是那麼憑空地,一層層地,被拆解成了漫天光點。
每一次回放,都讓在座的所有鷹醬高層,心臟狠狠地抽搐一下。
“FUCK……”
國防部長看著屏幕,嘴裡無意識地吐出一個臟字。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身邊的四星上將,那位頭發花白的將軍,默默地摘下了他的眼鏡,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可他鏡片後的眼神,依舊充滿了無法聚焦的茫然。
“我們的‘上帝之杖’計劃……”將軍忽然開口,聲音乾澀,“它的理論終點,就是從太空投下一根鎢金棒,利用巨大的動能摧毀目標。我們為這個設想,投入了數千億美元,幾代科學家的心血。”
他頓了頓,抬起頭,指著屏幕上那個懸浮的身影,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可他,隻是招了招手,就從宇宙裡叫來了七顆比山還大的‘上帝之杖’。然後,他覺得那個怪物太吵,又揮了揮手,把一個能硬抗核彈的怪物,拆成了分子。”
“先生們,”將軍環視了一圈會議室裡那些麵如死灰的同僚,“我得出一個結論。”
“我們……和華夏,或者說,和那位存在……我們已經不在同一個維度上競爭了。”
“這不是代差。這是……物種差異。”
物種差異。
這個詞,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是啊,人類和螞蟻,是存在物種差異的。
現在,他們就是那群螞蟻。
“總統先生……”國防部長艱難地轉向坐在首位,一直一言不發的總統,“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總統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也死死地釘在屏幕上。
作為這個星球上曾經最有權勢的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無力”。
他的航母艦隊,他的核武庫,他引以為傲的全球霸權,在那個男人麵前,脆弱得像個笑話。
“華夏那邊,有什麼回應嗎?”總統沙啞地問。
一名CIA的主管立刻站了起來,臉色比紙還白。
“總統先生,我們通過最高加密渠道,向他們發出了緊急協助請求。但是……他們的回複,非常……奇怪。”
“奇怪?”
“是的,先生。”主管調出了一份文件,念道,“他們沒有做出任何承諾,也沒有提供任何關於那位‘存在’的信息。他們隻是……向我們通報了他們即將采取的一個行動。”
“什麼行動?”總統皺起了眉。
“他們……他們準備舉行一場‘國祭’。祭祀的對象,就是那位‘存在’。”
“WSaCrifiCe?AretheyinSane?他們瘋了嗎?現在是21世紀!他們要搞什麼,複古異教徒崇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