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喉結滾動,冰水滑入喉管的聲音格外清晰。
「第三名......」
白林缺席了頒獎儀式,獨自一人來到了飲料機旁。
手中握著冰冷的礦泉水瓶。
他一直在告訴自己輸了也沒關係,因為他同樣能從海老塚智和豐川祥子的眼中和音樂中感受出。
她們那毫不遜色於自己的對勝利的渴望,那同樣臨時更改的曲子,同樣將她們的音樂徹底展示出來。
「微弱的差距嗎?」
白林並不這樣覺得,在臨場的發揮中,什麼意外因素都存在。
贏了就是贏了,勝者才配說話。
但比起這些,更讓他感到厭煩的是台下那些好事觀眾的議論聲。
「什麼叫我作為那個人的孩子為什麼會輸?」
「什麼又叫我該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
白林咽下最後一口水,攥緊了手中的礦泉水瓶,將其捏扁。
他是崇拜著他的父親。
但他並不想成為他的父親那樣的人。
白林很早就聽到了這種議論聲,但他隻是默默地在心裡憋了一口氣。
但如今這口惡氣並沒有釋放出來,反而醞釀的更加劇烈。
那些關於血統的非議、關於擅自期待的重量,此刻都化作透明絲線纏繞咽喉。
細微的討論聲從旁邊傳來,白林下意識地躲在了飲料機旁。
“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
“大鋼琴家的孩子和學生怎麼連兩個小姑娘都比不過。”
“就是說啊。”
兩個路人邊走邊嬉笑著,似乎是剛從比賽場館裡走出來。
「兩個小姑娘?」
白林的臉色越發陰沉,後牙被用力地咬緊,發出咯吱的聲音。
「那我又算什麼?」
白林一拳砸在了飲料機上,飲料機震了一下,發出了害怕的報警聲。
嘀嘟嘀嘟的報警聲吵得他的太陽穴止不住地跳動著。
“好吵!”
飲料機停滯了一下,又繼續響著。
警鈴聲在他的耳邊重複播放著,白林有些痛苦地捂住耳朵。
聲音此刻具象成電子蜂鳴,循環往複地撞擊鼓膜:
「廢物——」「廢物——」「廢物——」
如果在人們的眼中,海老塚智和豐川祥子隻是兩個小姑娘的話。
那麼輸給她們的白林對自己的形容詞隻能想到這一個詞。
目光短淺的人們永遠不會看到所謂的兩個小姑娘背後的汗水,他們隻會看到兩個小姑娘贏了如今鋼琴界的大師的孩子。
亦如擅自將自己的期待目光投射到白林和若葉睦身上一般,隻對自己感興趣的感興趣。
父親循著警鈴聲找了過來。
他將捂著耳朵的白林抱入懷中。
“小林已經做到最好了不是嗎?”
父親溫柔地安慰著他。
“父親......”
白林抬頭看向他滿是擔憂的臉,語氣有些低沉:
“我想暫時不彈鋼琴了......”
父親的手指梳過他汗濕的額頭,連聲應和道:
“那就暫時不彈了吧,好好休息會。”
“等哪天你真正為自己彈琴時,它會自己醒來。”
白林將頭埋進父親懷裡。
白林暫時擱置了鋼琴練習,久違的輕鬆感卻讓他陷入無所適從的境地。
他有些迷茫,指節經常無意識地在膝頭叩擊著不存在的旋律。
他總是感覺空蕩蕩的,他覺得應該找一些其他東西來填補一下空白時間。
所以母親為他帶來了遊戲機。
他瘋玩了幾天,玩到自己有些想吐。
他沉思片刻,手柄被隨手拋在淩亂的被褥間,來到了琴房。
若葉睦坐在琴凳上,按照計劃練習著。
“小睦。”他輕聲呼喚著女孩。
若葉睦回眸看向他,眼神中有些困惑。
“吉他可以借我一下嗎?”
若葉睦點頭,將自己的吉他放到白林的手上,然後坐到了窗台上獨屬於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