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井菊裡盯著白林看了好幾秒,才把自己那杯酒灌下去大半杯,長長地哈出一口酒氣。
“不對勁,你小子絕對不對勁。”
她用空著的手指點著白林:
“以前讓你沾一滴就跟要你命似的,怎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說......”
她醉眼朦朧地瞟了一眼旁邊正襟危坐、麵無表情盯著舞台方向的祥子,拖長了語調:
“是受了什麼‘刺激’啊?”
白林沒接她關於“刺激”的話茬,隻是晃了晃手裡的酒杯。
“偶爾換換口味。”
他語氣平淡。
“少來!”
菊裡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力道不小:
“你當我認識你多久了?你這家夥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會突然想換口味?騙鬼呢!”
吧台後的銀店長懶洋洋地擦著杯子,插了一句:
“小白長大了嘛,菊裡。總有點煩心事的。”
他語氣帶著點看透一切的調侃,目光在白林和祥子之間微妙地掃了一下。
“煩心事?”
菊裡像是抓住了關鍵詞,湊近白林,幾乎把臉貼到他麵前,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
“說說看!讓菊裡姐姐幫你排解排解!是不是感情問題?還是樂隊又不順了?我就說當初你就不該......”
“菊裡姐。”
白林打斷了她即將開始的滔滔不絕,又喝了一口酒,辛辣感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讓他微微皺眉:
“你喝多了。”
“我才沒喝多!”
廣井菊裡不滿地嚷嚷,但還是稍微坐直了些,轉而開始絮絮叨叨說起自己樂隊最近的趣事,抱怨某個成員總是遲到,又炫耀了一下新寫的貝斯譜多麼帶勁。
白林大部分時間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銀店長時不時插科打諢,吐槽菊裡醉醺醺的樣子沒法看,或者點評一下台上樂隊的演奏。
祥子始終沉默地坐在一旁,像一尊精致的雕像。
汀布拉茶早已喝完,空杯子被她緊緊攥在手裡。
耳邊是菊裡咋咋呼呼的聲音、店長懶散的調侃、舞台上吵鬨的音樂,還有...身邊那個人偶爾吞咽酒液時的聲音。
她看著白林那副平靜到近乎麻木的側臉,看著他居然真的把那杯她記憶中他絕對厭惡的液體一口口喝下去。
一種莫名的焦躁和......委屈?在她心裡一點點堆積。
憑什麼?
憑什麼他能這麼平靜?
好像隻有她一個人還被過去束縛著,在原地掙紮?
這種情緒來得突然又洶湧,帶著點幼稚的賭氣。
在她自己都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轉向了吧台,聲音不大,但清晰地穿透了嘈雜:
“店長。也給我一杯啤酒。”
話音落下,連廣井菊裡的絮叨都頓了一下,驚訝地看了過來。
銀店長擦杯子的動作也停了,挑眉看了看祥子,又看了看旁邊沒什麼反應的白林。
“小祥?”
菊裡疑惑地喊了一聲。
祥子沒有看她,隻是固執地看著店長,重複道:
“一杯啤酒,謝謝。”
白林握著杯子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但終究沒有轉頭,也沒有出聲。
她想喝就讓她喝。
他不想再當那個總是試圖阻攔、總是看得太清楚、最後卻什麼都抓不住的人了。
銀店長聳聳肩,沒多問,麻利地接了一杯啤酒推到祥子麵前。
祥子看著那杯金黃色的液體,和她記憶中父親手裡常年不離的罐子一模一樣,胃裡本能地一陣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