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篝火的光芒將淩雲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他左眼緊閉,全力感知著掌心下傳來的微弱吸力,以及那絲絲縷縷被引導至左肩傷口的土屬性元氣。
麻癢的感覺持續傳來,傷口處的血肉仿佛在細微地蠕動,愈合的速度確實有所加快。但這過程極其耗費心神,他必須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那源自眉心印記的吸力,既要保證元氣能被抽取並引導至傷處,又要避免其失控竄入自身主經脈,再次引發反噬。
這就像在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時間在無聲的修煉中流逝。當淩雲感覺精神即將耗儘,不得不停下時,左肩的傷口痂殼似乎更堅實了一些,周邊的紅腫也消退了不少。這微小的成果,卻讓他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至少,這神秘的“噬靈”印記,並非完全無法駕馭的死物。
他疲憊地靠在岩壁上,喘息著。失去視覺的右眼帶來強烈的不平衡感和心理落差,但他強迫自己適應。左眼必須承擔起更多的觀察責任,耳朵也需要更加敏銳。
洞口處,影衛依舊如同磐石,隻是偶爾會將目光投向黑風澗方向。那裡的天空,偶爾會閃過不正常的能量輝光,伴隨著隱隱傳來的沉悶轟鳴,顯示著爭奪的激烈。
“前輩,”淩雲休息片刻後,開口問道,“那遺跡……究竟是何來曆?神機門,又是什麼樣的存在?”他需要了解更多信息,才能判斷自己所處的局勢。
影衛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哪些信息可以透露。最終,他低沉的聲音響起:“黑風澗遺跡,氣息古老蒼茫,疑似上古某個宗門或強者的洞府殘留。具體來曆,未知。神機門……”他頓了頓,“一個潛伏在暗處,擅長機關、陣法、並追求‘人造異能’與‘本源嫁接’的組織,行事詭秘,勢力滲透頗深。秦嶽,隻是其外圍執事之一。”
“人造異能?本源嫁接?”淩雲心中一震。這解釋了許多疑惑。秦嶽對他和寂滅感興趣,恐怕就是想研究這種“非人造”的古老力量本源,甚至想將其“嫁接”出去!
“那天組織呢?”淩雲忍不住追問。這個一直保護(監視)他的組織,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影衛再次沉默,這次的時間更長。就在淩雲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道:“天組織的職責,是‘觀察’與‘平衡’,清除可能引發現世崩潰的‘不穩定因素’。”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你,以及你體內的存在,目前被判定為‘待觀察’項目。”
“待觀察……”淩雲咀嚼著這個詞,心情複雜。既是保護,也是束縛。一旦被判定為“不穩定”,恐怕等待他的就是“清除”。
“那遺跡的出世,算不算‘不穩定因素’?”淩雲看向洞外那隱約的能量輝光。
“算。”影衛的回答斬釘截鐵,“所以,組織已加派人手。我的直屬上級,‘暗刃’,正在趕來。”
暗刃!光是這個名字,就讓人感受到一股鋒銳無匹的殺伐之氣。淩雲能感覺到,影衛在提到這個名字時,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就在這時,地上那隻昏迷的鋼鬃野豬,身體突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低弱的哼唧。
淩雲和影衛同時將目光投了過去。
隻見那野豬原本油亮的皮毛,此刻竟然隱隱透出一種不正常的灰敗之色,尤其是被淩雲手掌按過、抽取元氣的地方,更是出現了一小片如同枯萎般的痕跡!它原本渾厚的生機,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減。
淩雲瞳孔一縮。他明明隻是抽取了少量元氣用於療傷,為何會對這野豬造成如此明顯的損害?這“噬靈”印記的效果,似乎並非簡單的“抽取”那麼簡單!它更像是在……掠奪生機?!
寂滅沉睡前的警告再次回響:“強行吞噬異種元氣,與自殺無異……”難道,這印記的力量本質,竟是如此霸道和邪惡?
影衛走上前,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野豬的狀況,陰影下的眉頭似乎皺了起來。“它的生命本源……被侵蝕了。”他抬起頭,看向淩雲,目光銳利如刀,“你剛才做了什麼?”
淩雲心中一沉,知道無法隱瞞,便將嘗試利用印記引導元氣療傷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但隱去了關於符文的具體細節,隻說是自己的一種特殊能力。
“吞噬……轉化?”影衛低聲重複了一遍,眼神變幻不定,“這種性質的能力……聞所未聞。看來,對你的評估需要再次調整。”他沒有深究,但淩雲知道,自己在這位影衛心中的危險等級,恐怕又提升了。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鋼鬃野豬灰敗的皮毛下,突然浮現出幾道極其細微、扭曲的暗紅色紋路!那紋路散發著一種令人極其不適的、混亂而汙穢的氣息,與它本身渾厚的土屬性元氣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種……外來的寄生體或者詛咒!
“這是……‘蝕元蟲’的印記?!”影衛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驚愕,“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一頭一級異獸體內?!”
“蝕元蟲?”淩雲茫然。
“一種極其罕見的、幾乎絕跡的上古寄生蟲,”影衛語氣凝重,“它能潛伏在生物體內,緩慢侵蝕其元氣與生命本源,並釋放出一種特殊的‘標記’信息素。成熟後,會控製宿主前往特定地點,或者……被母蟲遠程引爆,化為純粹的混亂能量!”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黑風澗方向,眼中寒光爆射:“我明白了!這頭野豬,根本不是偶然出現在這附近的!它是被故意‘投放’到這片區域的‘眼線’和‘炸彈’!遺跡出世,恐怕不僅僅是巧合!”
淩雲聽得脊背發涼。蝕元蟲?投放?這意味著,在黑風澗遺跡的背後,還隱藏著一個更深的黑手,在利用這種詭異的手段進行布局和監視!李沐、神機門,甚至可能天組織,都隻是這盤棋局上的棋子!
“必須立刻上報!”影衛毫不猶豫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玉符,正要將其激發。
突然!
“嗡——!”
一股無形卻浩瀚無比的意誌,如同天幕般驟然降臨,籠罩了整個山洞以及周圍的大片山林!這股意誌冰冷、威嚴、不帶絲毫感情,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在俯瞰著螻蟻!
在這股意誌之下,淩雲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塵埃,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體內的元氣和精神力瞬間凝固,無法調動分毫!他左眼的視覺甚至都開始模糊!
影衛的身體也猛地一僵,手中的黑色玉符光芒閃爍了一下,竟無法被激活!他如臨大敵,周身陰影劇烈翻湧,試圖抵抗這股恐怖的威壓,但如同螳臂當車,顯得無比艱難。
“這是……神識掃描?!至少是……六級以上的存在!”影衛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難以置信。
六級以上?!淩雲心中駭然。在他的認知裡,四級影衛已經是需要仰望的強者,五級更是傳說中的存在,六級以上……那幾乎是移動的天災!
這股浩瀚的意誌在山洞區域停留了數秒,似乎在仔細探查著什麼。當掃過那頭帶有蝕元蟲印記的鋼鬃野豬時,意誌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掃過淩雲和影衛。
在掃過淩雲的瞬間,淩雲感覺眉心那“噬靈”印記猛地一燙,仿佛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一下,但那股意誌並未過多停留,似乎並未發現印記的異常,或者說,並未將其與某些事情聯係起來。
最終,這股恐怖的意誌如同潮水般退去,來得快,去得也快。
山洞內恢複了平靜,但淩雲和影衛的後背,都已被冷汗浸濕。
“它……發現我們了嗎?”淩雲心有餘悸地問道,聲音有些乾澀。
“不確定。”影衛搖了搖頭,陰影下的臉色無比難看,“但可以肯定,我們,以及這頭帶有蝕元蟲的野豬,都已經暴露在某種存在的‘視線’之下。這片區域,比想象中更危險。”
他看了一眼手中依舊無法激發的傳訊玉符。“神識領域乾擾……通訊被隔絕了。我們與組織暫時失去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