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誰也沒把凱爾文那句“唯一的飼養者”太當回事。
照顧戰馬本就是件苦差事,和照顧隨意飼養的駑馬完全不同。
往常都是兩個馬夫輪流照看一匹戰馬,偶爾還會抽調公共馬廄的馬夫來幫忙。
現在全壓在墨菲一人肩上,在旁人看來簡直是苦差事。
直到那個令人難忘的清晨。
“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管事的冰冷聲音在馬廄裡回蕩。
老約翰的搭檔馬修呆立當場,他們負責照看的戰馬明明毛發油亮,精神狀態良好。
“為什麼?”馬修不敢置信地問。
管事麵無表情:“這匹戰馬狀態太好,說明一個人照顧就足夠了,你們兩個中必須走一個。”
馬修當晚就去找了馬夫長,帶著珍藏的麥酒想要說情。
可第二天一早,人們還是看見他背著行囊離開了城堡。
就在同一天下午,另一組馬夫也遭到了裁撤。
這次的理由恰恰相反:“戰馬狀態不佳,說明你們其中一個不夠用心。”
那個被辭退的馬夫在馬夫長門前跪了整整一個下午,最終也隻能黯然離去。
老約翰和中年馬夫艾倫站在馬廄角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臉色慘白。
“連馬夫長都保不住人……”老約翰的聲音帶著絕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倫死死盯著獨自在紅葉馬廄忙碌的墨菲,聲音乾澀:“現在我才真正明白‘唯一’這兩個字的分量。那小子根本不用經曆這些。”
從此,馬廄裡的氣氛徹底改變了。
每當墨菲獨自照料紅葉時,老約翰這些內區來的馬夫們投來的目光中,除了羨慕,更多了幾分認命般的無奈,他們也更賣力地乾活,即便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用,也不敢有絲毫耽擱。
……
“已經夠了,不需要再減人,這樣做有失體統,凱爾文少爺。”羅頓騎士站在書房中,眉頭緊鎖,“貴族應當保持應有的氣度,保持一定數量的仆役,否則會讓其他貴族看笑話的。”
凱爾文從賬冊中抬起頭來:“體統?羅頓大人,您認為現在的杜瓦爾家族還能負擔得起所謂的體統嗎?北方商路斷絕,領地稅收減半,我們連維持最基本的軍隊開支都捉襟見肘。”
“但貴族的臉麵……”
凱爾文打斷他:“臉麵不能當飯吃,父親就是太在意臉麵,才會讓城堡養著這麼多閒人。一個洗衣女工洗壞一件襯衫,頂多鞭打她一頓,但現在?那件襯衫的價值比她的命還高,我們養不起這樣的失誤。”
羅頓沉默片刻,他不得不承認凱爾文說得有道理。
但他仍然堅持道:“貴族之所以為貴族,正是因為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著應有的風度。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與那些暴發戶商人有何區彆?”
凱爾文合上賬冊:“區彆在於,商人懂得精打細算,而我們卻在死要麵子活受罪。羅頓大人,我敬重您的忠誠與經驗,但時代已經變了。如果我們不能儘快讓領地恢複元氣,恐怕連保持最後體麵的資格都沒有了。”
老騎士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話雖然刺耳,卻句句在理。
隻是要讓一個侍奉了杜瓦爾家族一輩子的老派騎士,完全接受改革,特彆是一個私生子的改革,終究不是件容易的事。
……
半年時間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