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桓，我們這次去徐州，"杜飛說著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軍裝袖口磨破的線頭，"我們一起。"
吉普車猛地碾過一個坑窪，車身劇烈搖晃。何書桓扶住車窗，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他透過鏡片看向杜飛，發現這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家夥此刻眼神堅定得嚇人。
"當然。"何書桓輕聲回答，手指無意識地碰了碰胸前的懷表——表蓋內側嵌著三人去年在和平飯店的合影。
杜飛突然從軍裝內袋掏出一個小本子，封皮已經卷邊："喏，作戰暗號我都想好了。"他翻開第一頁，上麵歪歪扭扭畫著幾個符號，"三角形代表安全，圓圈代表危險，波浪線代表..."
何書桓接過本子，發現後麵幾頁密密麻麻記滿了徐州的地形特征和方言對照。他的指尖突然觸到一頁被反複摩挲過的紙——上麵用工整的小楷抄著如萍最喜歡的那首《雨巷》，字跡明顯不是杜飛的。
"你..."
"備用方案而已。"杜飛飛快地合上本子，耳根通紅，"萬一走散了..."
車子突然急刹，兩人同時向前栽去。司機指著前方："長官，檢查站！"
一排沙袋壘成的工事橫在路中央，幾個士兵正在檢查過往車輛。何書桓下意識按住相機包，杜飛則迅速將小本子塞回內袋。
"特彆通行證。"守衛的士兵仔細核對著證件，突然抬頭，"戰地記者？"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徐州現在..."
"我們知道。"杜飛咧嘴一笑，露出標誌性的虎牙，"所以才更要去。"
士兵沉默片刻，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兩個護身符："我娘給的...保平安。"
何書桓鄭重接過，發現符上繡著"平安"二字，針腳細密。他剛要道謝，遠處突然傳來飛機的轟鳴。
"敵機！隱蔽——"
所有人瞬間撲向掩體。何書桓被杜飛一把拽到車底，額頭狠狠磕在排氣管上。熱浪夾雜著塵土撲麵而來，爆炸聲震得耳膜生疼。
"三角形！"杜飛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突然大喊。
何書桓愣了一秒，隨即會意——這是他們剛約定的安全信號。他艱難地從懷中掏出懷表，表麵已經裂了一道縫，但照片上的三人依然在笑。
"一起。"他在爆炸間隙中回應，聲音被淹沒在引擎聲裡，但杜飛看懂了唇形。
敵機呼嘯而過，留下一片狼藉。兩人灰頭土臉地從車底爬出來，發現吉普車後廂已經著火。司機正拚命用大衣撲打火焰。
杜飛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看來得換輛車了。"他拍了拍何書桓肩上的土，"不過也好，這樣如萍就認不出我們有多狼狽。"
何書桓望著遠處徐州方向的硝煙，輕輕點頭。懷表在他掌心發燙，照片上的如萍仿佛正注視著他們。
"一起。"他重複道，這次聲音很清晰。“把戰場的現狀發回報社，讓那些齷齪的鬼子軍的惡毒行徑公之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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