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中的幾日，陸依萍幾乎閉門不出。她盤膝坐在窄小的床鋪上，呼吸綿長而平穩，周身氣息內斂，若有若無的靈力在經脈間流轉。她不敢貿然進入空間，生怕被人察覺異樣，隻能借著打坐調息來鞏固修為。
偶爾，她會聽到走廊上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或是其他乘客的交談聲，但她始終保持著極低的存感，仿佛隻是船艙裡一個不起眼的過客。
南京，下關碼頭。
晨霧未散，江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陸依萍提著藤箱走下舷梯，目光掃過碼頭上熙攘的人群——挑夫吆喝著搬運貨物，報童揮舞著晨報叫賣，穿製服的警察懶散地站在崗亭旁抽煙。
一切看似尋常，但她敏銳地察覺到，暗處有幾道視線正不動聲色地掃視著下船的旅客。
"小姐，要車嗎？"一個瘦高的黃包車夫湊上前，帽簷壓得很低，露出一雙精明的眼睛。
陸依萍微微頷首，報了個地址——正是秦淩給她的那個院子。
車夫眼神一閃，隨即殷勤地接過她的行李："小姐坐穩，路不遠，很快就到。"
黃包車穿過南京城的街巷，青石板路上回蕩著車輪的轆轆聲。陸依萍看似隨意地靠著椅背，實則餘光始終留意著四周的動靜。——有人在跟著他們。
她不動聲色地攏了攏披肩，指尖悄然觸碰到藏在袖中的薄刃。
城南，梧桐巷。
車夫在一座青磚小院前停下，院牆爬滿常春藤，門扉緊閉，看起來許久無人居住。
"就是這兒了。"車夫壓低聲音，"小姐放心，這地方乾淨。"
陸依萍付了車錢，待車夫離開後，才從貼身的荷包裡取出一把銅鑰匙。鑰匙插入鎖孔時，她察覺到鎖芯有細微的磨損痕跡——有人來過，而且手法很專業。
她眸光微冷，推門的瞬間，袖中的勃朗寧已經滑入掌心。
院內寂靜無聲，青磚地上落著幾片枯葉，顯然許久無人打掃。她緩步走入正屋，目光掃過每一處角落——桌椅上沒有灰塵，茶壺裡的水甚至還是溫的。
"出來吧。"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再躲著，我就開槍了。"
空氣凝滯了一瞬。
"不愧是陸小姐。"一道低沉的男聲從屏風後傳來，隨即，一個穿長衫的中年男人緩步走出，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警覺性很高。"
陸依萍的槍紋絲不動地指著他："你是誰？"
"陳默。"男人微微拱手，"秦師長的老朋友，也是他在南京的……另一雙眼睛。"
陸依萍沒有放鬆警惕："證明給我看。"
陳默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牌，上麵刻著繁複的紋路，正中是一個小小的"秦"字。
——這是秦家暗衛的令牌，外人絕不可能仿造。
陸依萍這才緩緩放下槍，但眼神依舊銳利："秦淩讓你在這兒等我？"
"是，也不是。"陳默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秦師長讓我確保你安全抵達南京，但更重要的是……"他頓了頓，"他讓我提醒你，南京的水很深，有些人，連他也未必能完全掌控。"
陸依萍輕輕挑眉："比如？"
陳默壓低聲音："比如，軍統的"夜梟"，還有日本特高課的"青蛇"。"
陸依萍眸光微閃，這些代號她並不陌生，但沒想到，他們竟然都在南京活動。
"我知道了。"她淡淡道，"替我謝謝秦師長。"
陳默笑了笑，轉身走向門口，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陸小姐，這院子很安全，你可以……好好休息。"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休息"二字，隨即關門離去。
陸依萍站在原地，直到確認陳默真的離開，才終於放鬆下來。她緩步走到窗前，輕輕推開雕花木窗，院中的梧桐樹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枝葉斑駁地灑在地上。
——南京，終於到了。
她指尖輕撫窗欞，眸色幽深。
"接下來……"她低喃，"該好好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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