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湘江支流的水聲混著傷兵的呻吟。
日軍第六師團殘部沿著泥濘小路潰逃,鋼盔歪斜、綁腿散亂,活像一群被獵槍驚散的野狗。聯隊旗早被燒毀,如今他們連建製都亂了——第13聯隊的炮兵和23聯隊的步兵擠作一團,互相推搡著爭搶為數不多的騾馬。
"快走!支那軍追上來了!"一個瘸腿的曹長嘶吼著,卻沒人理會。輜重隊的少尉死死抱住一箱罐頭,被潰兵踩斷手指也不鬆手。
——饑餓比死亡更可怕。
突然,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騎兵!是支那騎兵!"
月光下,三十餘匹戰馬如幽靈般掠過丘陵。馬背上的中國軍人清一色斜挎衝鋒槍,刀鞘與馬鐙相撞的金屬聲讓日軍魂飛魄散。
"散開!找掩體!"
晚了。
騎兵連長王鐵山抽出馬刀,刀鋒在月色下劃出一道銀弧:"弟兄們,砍瓜切菜!"
鐵蹄踏碎泥漿,衝鋒槍噴吐火舌。潰兵們像麥子般成片倒下,有人跪地求饒,卻被馬蹄直接踏碎胸腔。
王鐵山盯住那個抱罐頭的少尉,刀光一閃——
頭顱飛起時,少尉的雙手還死死箍著箱子。
中國軍隊臨時野戰醫院設在廢棄的祠堂裡。
血腥味混著消毒水的氣息嗆人,地上鋪的稻草早已浸透暗紅。軍醫老周卷著沾血的袖口,用燒紅的鑷子從傷員腹部夾出彈片。
"忍著點!"他往傷兵嘴裡塞了根木棍,"鬼子的三八大蓋打進去是個眼,出來能帶出半斤腸子!"
角落裡,護士小林正給截肢的戰士換藥。那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娃娃兵,右腿膝蓋以下隻剩裹著紗布的殘端。
"護士姐姐……"小戰士聲音發顫,"俺還能上前線不?"
小林彆過臉去,假借整理器械抹掉眼淚。藥盤裡躺著枚從傷兵體內取出的子彈——彈頭被人為銼出十字凹槽,打進肉裡會像開花一樣炸裂。
——這是日軍的"特種彈",專為增加殺傷力。
"能!怎麼不能!"老周突然吼起來,"老子給你做副拐杖,你單腿蹦著也能殺鬼子!"
祠堂外傳來歡呼。擔架隊抬進來個血肉模糊的日軍軍官,鋼盔上嵌著三顆紅星——這是王牌部隊的標記。
"活捉了個大隊長!"擔架兵興奮道,"這畜生被炸斷腿還想切腹,讓咱們炊事班一鍋鏟拍暈了!"
老周冷笑,抄起手術刀走過去:"正好,拿他練練手。"
五十裡外的日軍臨時指揮部,電訊兵瘋狂敲擊發報鍵。
"請求戰術指導!我部傷亡過半,急需藥品和……"
"閉嘴!"旅團長龜田少將一腳踹翻電台,"上海司令部剛下令,所有求援電報一律按"動搖軍心"論處!"
帳篷裡鴉雀無聲。參謀們盯著地圖上不斷後撤的箭頭,額頭沁出冷汗。三天前還標著"皇軍控製"的十幾個據點,如今全被紅叉覆蓋。
更可怕的是物資清單:
彈藥剩餘12
糧食僅夠一天
醫用酒精見底,截肢手術改用燒酒消毒
"將軍!"通訊兵突然衝進來,"23聯隊……全員玉碎了!"
報告後麵附著照片:中國士兵站在成堆的日軍屍體旁,手裡舉著23聯隊的軍旗殘片。旗麵上滿是鞋印和痰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