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陸宅便已燈火通明。
李嫂和可雲早早地燒好了熱水，廚房裡蒸騰著熱氣，紅棗、桂圓、蓮子熬成的甜湯在鍋裡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香氣彌漫整個院落。
傅文佩輕輕推開依萍的房門，見她已經醒了，正坐在梳妝台前，手裡握著秦淩昨夜送她的珍珠耳環，指尖輕輕摩挲著。
"醒了？"傅文佩走過去，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該梳妝了。"
依萍抬頭，眼裡帶著一絲恍惚："媽，我總覺得像做夢一樣。"
傅文佩笑了："傻孩子，今天可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怎麼會是夢？"
按照舊俗，新娘出嫁前需由家中長輩梳頭，寓意福澤綿長。傅文佩讓依萍坐在梳妝台前，自己則站在她身後，拿起那把白玉梳子，輕輕梳理她的長發。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愛到白頭。"傅文佩的聲音溫柔而莊重，梳齒緩緩滑過依萍烏黑的長發。
"二梳白發齊眉，子孫滿堂福壽齊。"
"三梳兒孫滿地，富貴榮華永不離。"
每梳一下，傅文佩的眼眶便紅一分。依萍從鏡子裡看到母親的神情，鼻尖一酸，卻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
可雲端來一碗甜湯："依萍小姐，喝點甜湯，討個吉利。"
依萍接過，小口啜飲，甜湯溫熱，紅棗的香氣在唇齒間蔓延。
梳妝完畢，傅文佩和可雲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件掛在木架上的婚紗。
"來，抬手。"傅文佩輕聲說道。
依萍站起身，雙臂微張，任由母親和可雲將婚紗輕輕套在她身上。絲綢的觸感冰涼柔滑，貼合著她的肌膚，蕾絲領口微微蹭著她的下巴，有些癢。
可雲在她身後係緊束腰的絲帶，傅文佩則仔細調整裙擺的褶皺，確保每一處都完美無瑕。
"轉一圈看看。"傅文佩退後兩步，眼裡滿是讚歎。
依萍緩緩轉身，裙擺如流水般蕩漾開來，銀線刺繡在晨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後擺拖曳在地，宛如星河傾瀉。
"真美......"可雲忍不住驚歎。
傅文佩的眼眶再次濕潤，她伸手撫平依萍肩頭的一絲褶皺，輕聲道："我的女兒，今天一定是上海最美的新娘。"
陸宅外，鞭炮聲驟然響起，劈裡啪啦地炸開一片喜慶的紅紙屑。
"來了來了！新郎官來了！"李嫂急匆匆地跑進來報信。
陸振華早已穿戴整齊，一身深色長衫，威嚴中透著幾分喜氣。他站在大廳中央，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眾人齊聲應答。
門外，秦淩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胸前彆著一朵紅玫瑰，身後跟著一隊迎親的人馬，鑼鼓喧天，喜樂悠揚。
按照習俗，新郎需過"攔門禮"，方可進門接新娘。李嫂和幾個丫鬟笑嘻嘻地堵在門口，高聲道："新郎官，想進門，先對詩！"
秦淩挑眉，嘴角含笑："請出題。"
"天上明月照，地上新人笑，下一句是什麼？"
秦淩略一思索，朗聲道："百年好合時，白首不相離。"
眾人哄笑鼓掌，李嫂滿意地讓開一條路："過關！"
廳堂內，紅燭高燃，喜字貼滿門窗。陸振華和傅文佩端坐在高堂之上，麵帶微笑。
秦淩牽著依萍的手，緩緩走入廳中。依萍頭上蓋著繡有龍鳳呈祥的紅蓋頭，婚紗的裙擺如水般流淌，每走一步，水晶珠子便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司儀高聲唱道："一拜天地——"
秦淩與依萍轉身，麵向門外，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轉向陸振華和傅文佩，恭敬行禮。傅文佩的眼淚終於落下，陸振華則微微頷首，眼中滿是欣慰。
"夫妻對拜——"
秦淩與依萍麵對麵站立，彼此深深鞠躬。起身時，秦淩悄悄捏了捏依萍的手指，惹得她耳根一紅。
"禮成——送入洞房！"
陸宅的庭院裡擺滿了酒席，賓客絡繹不絕。秦淩的軍中同僚、陸家的親友、甚至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觥籌交錯，笑語喧嘩。
秦淩帶著依萍一桌一桌地敬酒，依萍的婚紗在人群中格外醒目，銀線刺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引來無數讚歎的目光。
"秦兄，好福氣啊！"一位軍官笑著拍了拍秦淩的肩，"新娘子這麼漂亮，你可要好好珍惜！"
秦淩舉杯，笑意深深："自然。"
依萍抿唇微笑，手悄悄挽住秦淩的臂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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