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盯著糧食品檢報告，眉頭越皺越緊——蛋白質含量比國糧高出15，水分卻低得出奇。他突然想起上周視察糧倉時，那個餓得啃布袋的老太太說的話："官老爺，這米煮的飯會發光哩。"
"把消息壓下來，"主任突然合上文件，"就說是...國府的儲備糧。"
窗外，報童正在叫賣最新頭條：《行政院宣布旱情緩解，畝產創新高》。
南洋的雨季，秦家彆墅的花園裡傳來陣陣笑聲。
"昭兒，慢點跑！"傅文佩笑著喊道。
剛學會走路的秦昭搖搖晃晃地追著一隻蝴蝶，小臉漲得通紅。突然，他腳下一絆，結結實實地摔在了草地上。
"哎喲，我的乖孫！"秦母心疼地要跑過去，卻被傅文佩攔住。
"讓他自己起來，"傅文佩輕聲道，"男孩子要學著堅強。"
秦昭癟了癟嘴，眼裡含著淚花，卻真的自己爬了起來，還像模像樣地拍了拍膝蓋上的草屑。
"好孩子！"秦老大夫從書房走出來，手裡拿著個木雕的小馬，"來，爺爺給你做的。"
秦昭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小木馬，咯咯地笑起來。
賑災糧發放點前，一位瘦骨嶙峋的婦人盯著分到的糧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就這麼點..."
"知足吧，"管事叼著煙卷，不耐煩地說，"南洋來的米金貴著呢。"
他沒說的是，這批摻了特殊糧種的米，本該直接運往災情最嚴重的地區。但某位大人的姨太太要做壽，硬是截走了三十袋。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一個穿學生裝的青年爬上糧車，高聲喊道："上海碼頭還堆著兩千噸..."
槍聲突兀地響起。青年栽進糧堆時，懷裡的傳單雪花般飄散。最上麵那張印著模糊的照片：租界倉庫裡堆積如山的麻袋，角落隱約可見"秦氏商行"的封簽。
皖南的煤油燈下，方瑜正在清點藥品。突然，窗欞傳來輕微的響動。
一個油紙包從縫隙塞了進來。方瑜打開一看，裡麵是半袋金雞納樹皮和一張字條："旱情加重，務必保重。"字跡是依萍的，卻比往常潦草許多。
她剛把藥包藏好，趙明遠就推門而入："衛生所那邊缺人手，明天..."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他的目光落在方瑜沒來得及藏好的指尖上——那裡沾著些淡金色的粉末，是南洋糧種特有的胚芽粉。
"我來幫你。"趙明遠突然轉身閂上門，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是前線繳獲的盤尼西林，交給老周他們。"
月光透過窗紙，映照出兩人交握的手——一個沾著藥粉，一個帶著硝煙。
黎明時分的碼頭，李副官正在清點最後一批貨箱。
"少奶奶，"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這已經是第三船了..."
依萍望著漆黑的海麵。她知道這些糧食對於中原的旱情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哪怕隻能多救一個人——
"裝船。"她輕聲說，同時把正在吃手指的秦昭往懷裡摟了摟。
孩子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決心，仰起小臉衝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海風吹亂了秦昭柔軟的頭發，也吹散了依萍心頭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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