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舉辦的答謝宴,地點選在了本市最頂級的七星級酒店。
宴會廳內水晶吊燈璀璨奪目,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每一張笑臉都代表著一份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財富與地位。
周家夫婦將我奉為上賓,熱情地向每一位賓客介紹著我這位“救命恩人”,言辭間充滿了誇張的讚美與感激。
我隻是禮貌性地點頭回應,對那些探尋、好奇、或是帶著幾分輕視的目光,一概視而不見。
我的心,不在這裡。
我的目光穿過一張張虛偽客套的麵孔,在喧鬨的人群中,搜尋著我真正的目標。
很快,我找到了他們。
就在宴會廳一個最不引人注意的僻靜角落,一張小圓桌旁,隻坐著三個人。
正是玄道寺後院遇到的那一家。
儒雅男子依舊是一身剪裁得體的中山裝,氣質溫潤如玉,他正低頭與身旁的妻子輕聲交談著什麼。
那個被稱作“昭兒”的男孩則顯得有些百無聊賴,正拿著一小塊蛋糕,用叉子慢慢地戳著。
仿佛感應到了我的注視,那名儒雅男子忽然抬起頭,目光跨越了整個宴會廳,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依舊是那道平靜無波,卻又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
他沒有絲毫意外,隻是再次對著我,遙遙地,微不可查地,輕輕點了點頭。
那是一個平淡的招呼,卻讓我感覺,我今晚會出現在這裡,他早已了然於心。
我按捺住心中的波瀾,收回目光,繼續應付著周父的熱情引薦。
我在等待一個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個叫李昭的男孩似乎是吃膩了蛋糕,從座位上跳下來,獨自一人朝著擺滿精致點心的長桌走去。
我立刻對周父說了聲“失陪”,便端起一杯酒,不動聲色地跟了過去。
“小朋友,我們又見麵了。”
我走到他身邊,聲音放得很輕。
男孩抬起頭,那雙清澈得不似凡人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驚訝,仿佛我的出現是理所當然。
他認真地打量了我幾眼,然後皺起了小小的眉頭,好奇地問道:“大哥哥,你身上那條黑蛇,是不是又變大了一些?”
我的心臟,被他這句話狠狠地攥了一下。
黑蛇……
他口中的黑蛇,就是那纏繞著我的死氣。
連他一個孩子都能看出死氣在增長,證明我的處境,正在以一個無法預知的速度,持續惡化。
就在我準備繼續追問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我們身後響起。
“昭兒,不許胡鬨。”
我轉過身,一個年輕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
她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色長裙,容貌秀麗,一頭烏黑的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
她的氣質和她的聲音一樣,清冷如月,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感。
她就是李昭的姐姐,李清月。
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隨即,目光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道怎樣的目光?
充滿了警惕,審視,以及一絲被刻意壓製,卻依舊難以掩飾的凝重。
我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