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憬自然地彎了彎腰，指尖順著黑豹的耳朵往下摸，連力道都和從前一樣輕。
“旺財好像變強了一點。”丁馗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薑憬點了點頭，終於抬眼看向他，眼神裡帶著點孩童的直白：“旺財來家裡都好些年了，個頭也長了不少呢。”
她說著，把藏在身後的帕子遞過來，帕角繡著半條青龍，“嬤嬤說父親騎過青龍，我繡了好久，想給父親。”
丁馗接過帕子，看著那細密的針腳，心中泛起一絲溫暖。他抬眼，恰好看見薑憬順手拂去廊柱上的薄塵，
那是她自小擦慣的地方，連哪塊柱皮有些裂紋都記得清。
可麵對他這個父親，她卻始終站在三步外，連手都沒敢往他跟前伸。
“婧婧的手真是巧啊。”丁馗把帕子疊好塞進懷裡，“明天為父帶你進大沼澤逛一逛，給旺財補充一點營養。”
薑憬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但很快那光芒又黯淡下去，聲音也變得輕柔：“父親這次能在家待幾天呀？上次您夜裡來，等我早上醒來，就隻看到母親留的糖糕了。”
她對府裡的一切都熟，知道哪棵海棠先開花，知道黑豹喜歡吃什麼，可對父親的歸期，卻隻有模糊的記憶。
丁馗的心像被什麼揪了下，他往前挪了挪，慢慢伸出手，等著女兒的反應。
薑憬猶豫了會兒，終於把微涼的小手放進他掌心。
她沒像對府裡長輩那樣主動攥緊，隻是輕輕搭著，卻也沒躲開。
“這回我在家裡好好陪你和弟弟妹妹們，暫時不出門啦。”丁馗彎腰把女兒抱了起來。
薑憬輕輕“嗯”了一聲，眼角悄悄沁出點濕意，卻又飛快地用另一隻手抹了抹。
她不想讓父親記得自己哭鼻子的樣子。
“走，回家拜見你的大媽和小媽，你要騎追日還是旺財？”丁馗抱著女兒來到坐騎跟前。
薑憬伸出小手指著黑豹說：“我騎旺財，它蹦得高。”
“好咧！”丁馗雙手一拋，將女兒丟給黑豹。
黑豹原地躍起，亮出後背，蟒尾輕輕卷住薑憬。
薑憬熟練地保住蟒尾，輕鬆地坐在黑豹背上。
她興奮地拍拍黑豹後背，喊道：“回家咯！快點跑起來！”
黑豹撒開四蹄飛奔起來，丁馗麵帶微笑，騎上追日，跟在後麵。
丁家大小姐又騎著黑豹在領地上橫衝直撞，追著雞、攆著狗，那歡快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丁馗緊緊跟隨著女兒，時不時地給受騷擾的人家和商販扔出一把金幣。
巨羊城和恒福城的百姓早已習慣這一幕，紛紛熱情地對大小姐和領主打招呼。
雞飛狗跳的街道上充滿歡聲笑語，許多外地客商驚訝地看著橫衝直撞的一大一小，不理解本地百姓的歡笑。
直到他們打聽出兩人的身份。
每一個被問到的本地人，臉上都瞬間洋溢起無比驕傲的神情，仿佛在講述著世間最榮耀的事情。
他們挺直了腰杆，用洪亮而自豪的聲音說道：“那是我們的領主大人和大小姐！”
回到巨羊城丁家，薑憬在拜見少典鸞時才開始老實起來，變回大家閨秀模樣。
少典鸞接過婢女遞上的熱毛巾，幫薑憬擦了擦臉和脖子。
她嘴上數落道：“少跟你父親在街上瞎鬨，被那些有心人看在眼裡，又跑去安國公府告狀，說我們把你帶壞。”
“哦，婧婧知錯了，請大媽責罰。”薑憬懂規矩，不敢跟少典鸞頂嘴。
酈菲抱著兒子走來，笑道：“婧婧在這裡長大的，以前哪天不騎著旺財往外跑，全城百姓誰不習慣，這說明婧婧沒忘記大家。”
“這話我愛聽。”丁馗笑眯眯地逗弄二兒子。
少典鸞一巴掌拍到丈夫肩膀上，罵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堂堂一個傳奇騎士，還要不要丁家的臉麵了？
能不能在領民麵前莊重一點，保持點神秘感？你不懂可以學學外公。還愛聽呢，我教育女兒的時候，你們都少給我插嘴！”
主母發火，在場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呼。
酈菲把兒子塞給丁馗，對著少典鸞扶腰欠身，主動道歉：“妾身錯了，請姐姐莫怪。”
“女兒以後不敢了，請大媽息怒。”薑憬知道家裡規矩最大的是少典鸞。
丁馗嘴巴動了動，沒說出話來，以免嚇著懷裡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