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犧牲”的第七天。
羊角村北,新立的國碑旁,新的前線營地已經初具規模。
連續七天不眠不休的搜救,幾乎連同周圍的戈壁,都給翻了一遍。
除了找到七連的那口黑鍋外,其他一無所獲。
時間,最是無情。
它會慢慢磨掉所有的希望。
很多人心裡都清楚,在那種毀天滅地的飽和式轟炸下,彆說血肉之軀,就是鋼鐵也得化成鐵水。
能留下全屍,都是一種奢望。
獵鷹偵察小隊臨時休息的帳篷裡,龍戰、陳默、張山、鐵柱幾人,圍坐在一張簡陋的行軍桌前。
桌子上,沒有飯菜,沒有酒。
正中央,擺著那口從廢墟裡刨出來的黑鍋。
黑鍋被擦得鋥亮,在昏暗的馬燈下,反射著幽冷的光。
鍋的前麵,並排立著幾張照片,都是這次任務裡犧牲的兄弟。
猴子,石頭……
唯獨秦峰的位置,是空著的。找不到照片,更找不到屍體,這口鍋,便成了他唯一的遺物。
“滴答。”
一滴渾濁的液體,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
是鐵柱的眼淚。
“廚子……你把我救回來……怎麼自己就回不來了……”
他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張山紅著眼圈,從口袋裡摸出一包被壓得皺巴巴的煙,抖著手點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又猛地咳嗽起來。
他將煙,插在了黑鍋前,任由青煙嫋嫋升起。
“廚子,你個狗日的,你做出的菜,老子還沒吃膩呢!”
“你他娘的,倒是回來啊!”
張山的聲音沙啞,說到最後,變成了壓抑的低吼。
陳默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拿起另一根煙,點燃,放在自己嘴邊,卻不吸。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那口鍋,眼神空洞。
許久,他才輕聲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還沒嘗過呢。下輩子,你做給我吃,我請客。”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小錘,一下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帳篷裡的空氣,凝固了。
隻剩下鐵柱壓抑的哭聲,和香煙燃燒時發出的“滋滋”聲。
龍戰猛地站起身,拿起二鍋頭,給鍋前的空地上,倒了滿滿一圈。
“兄弟們!廚子!”
龍戰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咆哮。
“都給老子聽好了!我們贏了!”
“這塊界碑,朝著北邊,硬生生砸進去五十公裡!五十公裡!這是咱們龍國的土地!是你們用命換來的!”
他通紅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死死地盯著那口黑鍋。
“上級給咱們批了集體一等功!是集體一等功!你們每個人,都是英雄!龍國的英雄!”
“廚子……秦峰同誌!個人一等功!”
龍戰從口袋裡,掏出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文件,猛地展開。
“追授‘衛國烈士’稱號!破格提拔為陸軍少尉軍銜!”
“廚子!你小子聽到了嗎!你現在是官了!是少尉了!”
咆哮聲在帳篷裡回蕩,帶著無儘的悲愴。
這個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鐵血漢子,此刻,眼淚混著酒水,從剛毅的臉頰上,肆意地滑落。
“老子不要這狗屁的功勞!老子隻要你們回來!都給老子回來!”
他猛地將剩下的半瓶酒,灌進自己嘴裡,然後狠狠地將酒瓶砸在地上。
“啪!”
四分五裂。
……
同一時間。
南部軍區,新生訓練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