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門地下,那一聲模糊不清的“暖”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遠超出其本身的微弱。絕望的堅冰似乎被這微不足道的溫暖敲開了一絲裂隙。幸存者們圍攏過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株再次結果的無名漿果灌木,又看向眼神恢複了一絲清明的女孩。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壓抑,悄然鬆動了一瞬。
莫雨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擂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剛才那一刻的風險——將聚集了求生意誌的能量意念注入地脈悲鳴,無異於在漆黑的叢林中點起篝火,既可能驅散寒冷,也更可能吸引來未知的掠食者。
但她賭贏了。至少,暫時是。
那來自大地深處的回應雖然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卻真實不虛。它並非意識的交流,更像是一種…本能的、無意識的反饋?如同乾涸的土地吸收到一滴水珠,本能地產生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濕潤。
她立刻將全部心神沉入諧振場,感知著外界的變化。冰原的風依舊凜冽,晶化生物的刮擦聲仍在遠處回蕩,收割者的掃描波束剛剛例行公事般地掠過——一切似乎如常。那微弱的“漣漪”並未引發任何即刻的危險。
她不敢有絲毫放鬆,快速將剛才的過程、能量頻率的細微調整、以及那株漿果灌木和女孩的變化,巨細無遺地記錄下來。這一次,她發送給守護星的信息不再僅僅是冰冷的數據,而是帶上了一種近乎實驗報告的嚴謹描述,包括其巨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警告。
…
守護星內部,蕭策和蘇雨晴在接收到希望之門信息的第一時間,就將其優先級提升至最高。
“定向意念注入引發低層級環境反饋?”蘇雨晴的光流顯示出極高的興趣,“頻率分析…與西伯利亞‘自然安撫’儀式中的核心波段存在高度重疊。與喜馬拉雅‘心念影響物質’的古老記載也存在理論關聯。”
“將此次事件數據與全球‘共鳴派’據點報告的所有異常生態正向反饋案例進行交叉比對。”蕭策指令道,“重點尋找模式,而非孤立現象。”
數據流奔騰湧動。很快,一些曾被忽略的細節被重新挖掘出來:
一個位於非洲撒哈拉邊緣的小型據點,在嘗試用古老吟唱儀式祈求水源後,附近一口早已乾涸的深井,竟然滲出了些許渾濁但可飲用的水。
一個南美雨林據點,在成員集體進入某種冥想狀態後,周圍攻擊性極強的變異植物,竟然出現了短暫的溫和期。
甚至西伯利亞節點也傳來補充信息,提及他們的薩滿在引導“自然之靈”治愈傷痛時,確實需要凝聚強烈的“生命祈願”。
這些案例零星、微弱、且難以複現,但將它們與希望之門的事件放在一起,一個模糊的模式逐漸清晰:強烈的、集中的、符合某種特定頻率的“生命意念”,似乎真的能對遭受“最終指令”壓迫的悲傷環境,產生極其微小但確實存在的正麵影響。
這並非魔法,更像是一種基於能量場共鳴的、極其精妙的生態互動。而“最終指令”的淨化力量,似乎對這種低層級、高度融合於環境背景的“良性乾擾”缺乏反應機製。
“發布《定向生態共鳴嘗試指南初級高風險)》。強調意念聚焦、頻率精準控製、以及絕對隱匿的前提。嚴禁任何大型或高能量操作。”蕭策迅速將分析結果轉化為實踐指導,“將該指南與《適應性共鳴訓練手冊》進行關聯。”
他意識到,這或許不是打敗收割者的武器,但可能是文明在這片悲傷大地上重新紮根、獲得一絲喘息之機的…唯一途徑。
然而,就在這線微光似乎逐漸亮起時,陰影也在悄然蔓延。
“傳統派”據點北美大型基地被徹底抹除的慘狀,並未讓所有幸存者清醒。反而刺激了另一部分更加極端的存在。
他們不再相信守護星,不再相信任何“軟弱”的共存策略。他們將收割者的毀滅視為一種挑戰,一種證明自身“資格”的試煉。一種極端的思想開始在一些據點滋生——既然高能量簽名會招致毀滅,那麼不如主動擁抱更強大、更危險的力量,成為連收割者都無法輕易抹除的“異常”!
其中,一個位於歐洲某處巨大地下掩體、自稱為“熔爐”的據點,走上了最危險的道路。
他們不再滿足於提取晶化能量,而是開始瘋狂地抓捕活體晶化生物,甚至主動引導紅霧汙染,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改造實驗,試圖創造出同時擁有人類智慧和晶化生物力量與汙染抗性的“新人類”!
星火網絡中開始流傳出一些令人不安的模糊信息:關於肌肉與晶體融合的恐怖戰士,關於能直接操控低階晶化生物的“控獸者”,關於散發著不祥紅光的能量核心…
“熔爐”據點極其謹慎,他們嚴格屏蔽了自身的能量signature,並未立即招致收割者的打擊。但他們造成的局部能量汙染和生態破壞指標,在守護星的全球監測網絡中清晰可見,並且呈指數級上升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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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像隱藏在文明屍骸下的毒瘤,悄然滋生,將幸存者內部的分裂推向更加危險的方向。
…
希望之門並未過多關注外界的紛擾。他們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對這絲“微光”的艱難探索上。
莫雨帶領著幸存者,極其謹慎地重複著之前的嘗試。他們不再奢求大的奇跡,而是專注於那株漿果灌木和恢複中的女孩。每一次共鳴,都凝聚著對“生長”、“愈合”、“溫暖”的純粹意念,能量輸出被控製在最低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