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門遺跡艦橋內,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難熬。能量洪流的咆哮是唯一的主旋律,震耳欲聾,吞噬著一切其他聲音,也吞噬著幸存者們快速流逝的體力和希望。
莫雨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座橋,一座正在被狂暴能量反複衝刷、即將崩塌的橋。白玉令牌灼熱得如同烙鐵,與她手掌的血肉幾乎要融為一體。劇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靈魂被撕扯、被掏空的虛無感。她的視野縮小到隻剩眼前那熾烈的光團,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僅憑著一股不肯熄滅的執念死死支撐。
老傑克、森、阿萊…所有人都變成了機械的投料機器,他們將一切能撬動、能搬動的東西——座椅的金屬支架、破碎的儀器外殼、甚至那具凝固指揮官遺骸身下那張沉重的金屬座椅——瘋狂地扔進能量洪流。每一次投喂,都隻能換來相位力場片刻的、微不足道的穩定,隨即又被更猛烈的虛無衝擊壓回。
小暖已經徹底脫力,昏倒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嘴角殘留著血跡。
遺產在飛速燃燒。艦橋內大片的幽藍晶體永久黯淡,牆壁上的能量紋路成片熄滅。這座古老的守望者遺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徹底的死亡。
就在莫雨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淹沒,那脆弱的相位力場眼看就要收縮到艦橋本身時——
那股來自地脈的、微弱卻純淨的暖流,再次出現了。
這一次,它不再是一滴甘泉,而是仿佛彙入了更多細小的溪流,雖然依舊無法與狂暴的地熱和燃燒的遺產相比,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來自遠方的重量。
喜馬拉雅的誦經、西伯利亞的舞蹈、幾個遙遠據點的方尖碑微光…全球幸存者微弱的力量,跨越千山萬水,順著地脈的脈絡,艱難地、執著地彙聚於此。
這股力量並未直接增強能量洪流,卻像一種奇異的“穩定劑”,注入到莫雨即將崩潰的意識核心,注入到白玉令牌那狂暴的能量輸出中。
嗡…
白玉令牌發出的嗡鳴聲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少了幾分狂躁,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協調?
就是這一絲變化,讓那劇烈扭曲、明滅不定的相位力場,陡然間變得…凝滯了一瞬。
並非變得堅固,而是其表麵的流光變幻速度驟然降低,仿佛從沸騰的水變成了粘稠的膠質。外部那無聲抹除的虛無力量衝擊在上麵,造成的漣漪擴散速度明顯變慢,甚至出現了短暫的…折射?仿佛一部分吞噬能量被這凝滯的力場偏折到了其他不可知的方向?
這種凝滯隻持續了不到半秒。
但就在這半秒之內——
端坐在指揮椅上、那具早已凝固的指揮官遺骸,它那顆一直低垂的頭顱,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萬古的意誌,被這來自“母體”的集群回響和那奇異的相位凝滯所觸動,短暫地…蘇醒了一刹那。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
隻有一段冰冷、疲憊、卻蘊含著最終決斷的信息流,如同預先設置好的程序被觸發,直接映入了莫雨那近乎空白的意識深處:
【…檢測到‘母體’集群共鳴及‘鑰匙’超載運行…符合‘最終協議’啟動條件…】
【…選項a:引爆核心能源,最大化清除威脅,概率:同歸於儘…】
【…選項b:激活‘躍遷’協議,目標:隨機未標記坐標,概率:未知,能源不足,可能導致結構徹底解體…】
【…選擇…倒計時…3…】
信息簡單、殘酷、冰冷。
a,自爆,拉著外麵的吞噬者一起死。
b,賭那萬中無一的隨機躍遷,但能源早已枯竭,更大的可能是在躍遷過程中船體崩潰,死無全屍。
沒有全身而退的選項。守望者的遺產,隻留下了最後兩條通往毀滅的道路,區彆隻在於毀滅的形式。
而這選擇的重擔,落在了幾乎失去思考能力的莫雨身上。
【…2…】
倒計時在冰冷的繼續。
莫雨的視野一片模糊,隻有那兩個血紅色的選項在意識中瘋狂閃爍。自爆?躍遷?死亡?死亡?
她看不到生機。守護星的救援遙不可及,全球的回響微弱如螢火,遺產燃燒殆儘…無論怎麼選,似乎都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