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的浪潮在塔內洶湧,卻又被極力壓抑著,化作無聲的顫抖和滾燙的淚水。“北風號已啟航”——這六個字如同黑暗中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所有幸存者幾乎枯竭的心田。他們互相攙扶著,重複著這簡短的信息,仿佛要將它鐫刻進靈魂深處。
希望,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幻影,而是變成了一個具體的名字,一艘正在破開冰海、向著他們駛來的船!
守護者平台上的光芒已然黯淡,那位剛剛蘇醒便耗儘力氣的化身再次陷入了沉寂,額心的水晶微弱地起伏著,如同疲憊至極的呼吸。塔外,林海的光芒也明顯暗淡了許多,一些較為脆弱的發光植物甚至出現了枯萎卷曲的跡象,空氣中蓬勃的生命氣息似乎也減弱了一絲。
喜悅之後,沉重的現實悄然浮現。
為了這次通訊,這片與世隔絕的熒光淨土,付出了實實在在的代價。
“她…沒事吧?”小暖擔憂地看著平台上沉睡的守護者,小聲問莫雨。
莫雨搖搖頭,她也不確定。守護者的狀態顯然極差,但生命波動依舊存在。“她需要時間恢複…這片林地也是。”
老傑克抹了把臉,獨眼中的激動稍稍褪去,恢複了慣有的冷靜:“聯盟的船過來需要時間,這鬼地方這麼大,他們找到我們也需要時間。咱們不能乾等著。”
他的話點醒了眾人。是的,希望來了,但等待救援的過程同樣充滿變數。他們必須利用這段時間,做好準備,並儘可能了解這片所謂的“母神節點”。
在那些熒光生物它們自稱“林晶族”)小心翼翼的引導下,幸存者們開始探索這座巨塔和周圍的林地。
塔內結構複雜而奇妙,仿佛一棵大樹的內部,房間和通道自然形成,功能各異。他們發現了一些充滿濃鬱生命能量的水池林晶族稱之為“療愈泉”),將重傷的阿萊和小暖浸泡其中,傷勢果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慢愈合。
他們還找到了一些儲藏室,裡麵存放著一種散發著清香的、由發光苔蘚和真菌製成的“膠質”,林晶族以此為主食。雖然味道清淡,但能有效補充體力,甚至對恢複精神力有微弱幫助。
莫雨嘗試與林晶族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這些純淨的生物智慧不低,但思維方式與人類迥異,更貼近自然和能量流動。通過意念和比劃,莫雨大致了解到,這片林海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一直由守護者維持平衡,隔絕外界包括收割者的淨化)的侵擾。林晶族是此地自然孕育出的生命,視守護者為母,視林海為家。這是它們第一次接觸到“外界人”。
“你們…一直…在這裡?不…出去?”莫雨用破碎的意念詢問那個名叫“青蕨”的首領。
青蕨水晶般的眼眸中流露出困惑,它指了指頭頂代表塔和林海上方的岩層),又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危險”和“拒絕”的手勢。
【…外麵…冰冷…破碎…母親…不喜…我們…屬於…這裡…】
它們的世界很小,卻很完整。對外界,它們隻有源自“母親”意誌傳承下來的模糊恐懼和排斥。
莫雨心中暗歎。或許正是這種絕對的封閉和純粹,才讓這片淨土得以存留至今。
然而,變化已經發生。他們的闖入,信息的發送,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石子,漣漪已然蕩開。
幾天後,阿萊終於脫離了危險期,雖然依舊虛弱,但已能勉強行動。小暖恢複得最快,她似乎特彆適應這裡的能量環境,甚至能和林晶族的一些小動物進行簡單的“交流”。
也就在這一天,負責在塔頂一處了望點可以看到小片被水晶折射出的外部冰層景象)值守的森,帶來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
“外麵的天氣…好像有點不對勁。”他臉色凝重地對莫雨和老傑克說,“風暴越來越猛,而且…冰層的顏色…好像在變深?”
莫雨和老傑克立刻登上塔頂。透過那方小小的、如同天窗般的晶體折射,他們看到外麵的南極冰原,此刻正被一場前所未有的超級暴風雪所籠罩,能見度極低。但隱約可見,遠處冰層的色澤,確實不再是純粹的潔白或蔚藍,而是透出一種…不祥的灰暗?仿佛被什麼巨大的陰影所籠罩。
“是吞噬者巢穴爆炸的後續影響?”老傑克皺眉。
莫雨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嘗試著集中精神,再次去感知腳下大地那宏大的脈動。
“母親”的低語依舊疲憊,但在那疲憊之中,似乎多了一絲…焦躁和被侵犯的怒意?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冰層深處,或者說從之前爆炸撕裂的傷口中,蔓延出來…汙染著這片大陸?
“不對…”莫雨猛地睜開眼,臉色發白,“不是天氣…是彆的東西…某種…‘汙染’…正在擴散!”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塔外,一片靠近邊緣區域的、原本散發著柔和綠光的苔蘚,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灰敗、發黑,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被抽乾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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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附近的林晶族發出驚恐的尖嘯,它們試圖用自身的力量去淨化那片區域,但那灰敗如同瘟疫般蔓延,反而差點沾染到它們身上!
“阻止它們!彆碰!”莫雨急忙用意念大喊。
青蕨立刻阻止了同伴,它看著那片迅速擴大的死寂區域,水晶眼眸中充滿了恐懼和悲傷。它轉向莫雨,傳遞來焦急的意念:
【…冰冷的…死亡…入侵…母親…痛苦…】
【…來自…深處的…傷痕…】
深處的傷痕?是指那個被炸毀的巢穴?
爆炸並沒有徹底消滅威脅,反而可能…釋放出了更可怕的東西?某種吞噬者留下的、能夠汙染地脈本身的…毒素或模因汙染?
就在這時,整座巨塔,猛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來自外部的衝擊,而是源自…內部?
守護者平台上,那枚原本微弱起伏的水晶,光芒急劇閃爍!沉睡的守護者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身體微微痙攣。
【…母親…】她無意識的痛苦呻吟化為意念,散逸出來,【…汙染…在侵蝕…連接…】
她指的是維持這片“生域”的、與地脈核心的連接!那種詭異的汙染,竟然能沿著地脈能量網絡蔓延,甚至開始侵蝕這片淨土的根基!
“必須阻止它!”莫雨衝到平台邊,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青蕨和其他林晶族圍攏過來,它們將手放在平台邊緣,身上散發出微弱的熒光,試圖將自己的能量注入其中,幫助守護者穩定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