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號在冰下迷宮中全速穿梭，將先鋒站外那片充斥著叛軍殘骸和短暫寂靜的空域遠遠甩在身後。艦體內外的損傷警報依舊此起彼伏，但引擎的轟鳴聲穩定而有力，帶著一種逃離絕境後的急促喘息。
艦橋內，氣氛卻並未因暫時脫險而輕鬆多少。李楠艦長麵沉如水，目光緊鎖著後方傳感器傳回的、逐漸縮小的混亂光點，以及更遠處那依舊被冰封的、如同墓碑般的先鋒站輪廓。
“報告損傷情況。”
“引擎出力下降22，尾部裝甲大麵積破損，三號、七號艙室徹底隔離，人員傷亡…十七人，其中陣亡九人…”彙報聲沉重而壓抑。
每一次傷亡數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每個人的心上。這些犧牲，並非在與吞噬者或未知怪物的戰鬥中產生，而是倒在了本該是友軍的炮火和陰謀之下。
“鐵幕號有什麼動向？”
“他們似乎被剛才的乾擾脈衝打懵了，正在全力搶救和重啟那些癱瘓的登陸艇，暫時沒有追擊的跡象。但工程艇仍在繼續清理冰層入口。”
李楠的手指在控製台上輕輕敲擊著，眼神銳利：“他們不會放棄。那種乾擾脈衝…不可能持續生效。一旦他們反應過來，追兵很快就會到來。我們必須利用這段時間，拉開足夠距離，並找到新的藏身點或出路。”
她的目光轉向剛剛返回艦橋、驚魂未定的雷昊和莫雨等人，最後落在了雷昊手中那個已經徹底黯淡無光的物理隔離數據儲存器上。
“剛才那個…是什麼？”李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那瞬間癱瘓敵方所有電子設備的力量，太過驚人，也太過…駭人。
雷昊將儲存器遞給旁邊的技術官進行初步檢測，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從先鋒站主控室找到的。似乎是某種…密鑰或者信標。莫雨感覺到它被激活，讓我用它對準敵人…然後，就如您所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莫雨身上。
莫雨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精神力的過度消耗和接連的驚險讓她感到疲憊，但她還是強打著精神解釋道：“我也不完全清楚它的原理。隻是…在那一刻，感覺到它似乎能與外麵的某種東西產生共鳴，並且…它內部蘊含著一種極其特殊的、針對特定能量頻率的乾擾模式。”她省略了守護者那模糊的提示。
技術官很快給出了初步報告：“艦長，這個儲存器結構非常特殊，外殼是一種未知的合金，內部核心…似乎完全燒毀了。無法讀取任何數據，也無法複製其能量簽名。更像是一次性的…武器或者權限驗證裝置。”
一次性的…李楠的眼神深邃起來。一次性的裝置就擁有如此恐怖的效能，那如果是完整的技術呢？先鋒站，或者說其背後的“方舟”早期科技，到底還隱藏著多少足以改變戰爭模式，甚至顛覆現有文明層級的東西？
這份“遺產”的重量，再次以一種令人心悸的方式具象化。
“先鋒站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怪物…”雷昊心有餘悸地補充，將他們在站內的遭遇，特彆是那些被異種能量驅動、能吸收生命和科技能源的恐怖亡骸，以及日誌中提到的“驚醒沉睡者”的片段，簡要彙報了一遍。
艦橋內一片寂靜。大靜默事件的真相竟然如此詭異和恐怖？一個沉睡在地脈深處、以能量為食的古老存在？僅僅是蘇醒的餘波，就毀滅了一個大型科考站，並將死者扭曲成那種怪物？
南極冰蓋之下，隱藏的危險遠超所有人的想象。吞噬者或許並非唯一的，甚至可能不是最可怕的威脅。
“沉睡者…”李楠重複著這個詞，眉頭緊鎖，“科學院從未有過相關記載…或者說，最高機密層麵可能有所隱瞞。”她看向莫雨，“你的感知，沒有察覺到類似的存在嗎？”
莫雨搖了搖頭：“我的感知現在很弱，而且主要集中在地脈流動和能量異常上。先鋒站內部彌漫的是一種‘死寂’和‘被抽空’的感覺，並沒有感覺到特彆龐大的、具有活躍意識的能量源。那個‘沉睡者’，可能在吸取了能量後，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沉睡，或者已經離開了。”
這個推測讓眾人稍稍安心，但依舊無法完全驅散那層無形的陰影。
“無論如何，南極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而聯盟內部…”李楠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叛變的發生，已經將內部的矛盾徹底擺上了台麵。
“艦長，”雷昊上前一步，表情嚴肅，“我認為，鐵幕號的叛變絕非孤立事件。他們能精準埋伏，擁有屏蔽通訊和偽裝指令的能力，甚至可能知道先鋒站的部分秘密…這背後必然有一個龐大的網絡。最高司令部…恐怕已經不再完全可靠。”
這是極其嚴重的指控，但經曆了剛才的一切，無人反駁。
李楠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的判斷有道理。但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不足。鐵幕號的行為可以推諉給內部個彆軍官叛變或通訊被劫持。僅憑我們一麵之詞，無法撼動背後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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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掃過眾人：“我們現在能做的，第一是生存，第二是保護好你們和已經到手的信息，第三…就是儘可能收集更多的證據。那個儲存器雖然損壞，但其技術特征和先鋒站的日誌記錄，就是重要的證據。”
“我們需要盟友。”莫雨輕聲開口，重複了之前的判斷，“在回到晨曦之城前，我們必須弄清楚，誰可以信任。”
李楠看向她，點了點頭：“沒錯。但信任需要籌碼和試探。”她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莫雨女士，你們從鴕鳥坑帶回的信息，以及你們自身所展現出的…價值，就是目前最重要的籌碼。”
這話說得直白而殘酷。他們三人，尤其是莫雨，已經成為各方勢力眼中的關鍵資產。
“我會儘快將先鋒站的發現，連同之前的遭遇戰報告，通過一條絕密備用頻道，發送給一個…或許可以信任的人。”李楠做出了決定，“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先擺脫追兵。”
“導航官，分析當前航道，尋找可以擺脫追蹤或者能夠暫時隱藏的區域！”
“是！正在分析…左前方發現一條強烈的冰下暗流，流向複雜，可以極大乾擾對方傳感器追蹤！但暗流內部情況不明，有撞擊風險！”
“右下方有一片巨大的海底熱液噴口群，熱信號混亂，也能有效屏蔽探測，但高溫和酸性環境對艦體損傷較大！”
“還有一條通道，通向…一片未知區域，傳感器回波顯示那裡地形極其複雜，仿佛巨大的水晶叢林，能量背景噪聲極高，幾乎無法有效探測。”
三個選擇，各有利弊，都充滿風險。
李楠迅速權衡著。暗流雖然相對安全，但鐵幕號同樣可以追蹤進入。熱液區對艦體損傷太大，北風號已經承受不起更多損耗。
她的目光落在了第三個選項上。
未知的水晶叢林？能量背景噪聲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