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莫要推辭!”
蘇老爺子久居高位,雖身體虛弱,但那種強大氣場仍非常人能比。
他話語中充滿了毋容置疑的威嚴,渾濁的眼底閃過官場沉浮數十載的銳利,仿佛在拍賣會上敲定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老朽這條命值多少?兩千萬能買我再苟活些時日,實在劃算得很!”
“林先生給您的這不是診金,是對您兩次施以援手的感恩。若是不收,事後蘇某恐因不知感恩,要被老爺子教訓了。”
林昊本想再推脫一番,卻見中年人直接將支票塞到手中,言辭懇切。
“家父兩次性命皆係於先生之手,這點心意尚不足表蘇家感激之萬一。日後先生但有吩咐,蘇某自當竭儘全力。”
“蘇總,這……”
林昊感覺在這些老江湖麵前,自己簡直就是個“雛”。
幾句話下來,如果不收下倒感覺好像是他們吃虧了一樣,還是太嫩了點,在他們麵前真是毫無招架之力。
“師兄,蘇老重病初醒,最忌憂思過重。您就不要推脫了,讓蘇老安心靜養為上。您看是不是再幫蘇老開過方子,好好調理一下?”
吳岐山適時遞上簽字筆及紙張,臉上還帶著方才叩首時的紅印,活脫脫像蓋了枚朱砂印章。
林昊哭笑不得,這“師弟”倒是把人情世故玩得通透,如果再推脫恐怕讓人感覺虛偽了。
林昊無奈將“感恩”收下,稍作猶豫後,請吳岐山代寫了藥方,並作叮囑。
“丹參三錢、川芎兩錢、黃芪五錢……每日卯時、酉時各煎服一次,文火三沸後加蜂蜜半匙。”
吳岐山湊近細看藥方,忽然“咦”了一聲,若有所思。
“這君臣佐使用的妙啊!以黃芪為君補氣固本,佐以丹參化瘀不傷正,更添冰片開竅醒神。隻是這……劑量似乎有些猛”
他指尖懸在“附子五錢”上方,有些遲疑。
“附子毒性猛烈,蘇老心脈脆弱,為何這樣用藥?”
“問得好。”
林昊擱筆微笑,陽光透窗而入,讓其臉色看上去有一層淡淡的金韻,倒也增加了幾分神秘感。
“附子需與炙甘草同煎,且需文火慢煨六個時辰。其間添水必要子時井水,方能化毒性為藥性。”
見吳岐山仍蹙眉不解,索性執筆在附子旁畫了個月牙符號。
“此乃《金匱要略》中‘月下引’之法,師弟難道不曾聽聞?”
就在吳老思索之際,一道不和諧的聲傳來。
“裝神弄鬼……西醫三分鐘能配好的溶栓劑,偏要搞什麼玄乎的子時井水,耽誤病情誰負責?”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窗邊的王琦渾身僵直。
“小劉!”
王琦厲喝,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這學生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就要嗬斥,卻見林昊擺擺手,直視著助理醫生。
“西藥見效快不假,但蘇老此刻經脈已非常脆弱,強行溶栓猶如卡車碾過鄉道。而中藥溫補,便是替這泥路鋪碎石、夯路基。你說哪個更能救命?”
助理醫生張了張嘴,瞥見蘇雨晴眸光微閃,一副崇拜的表情盯著林昊,到嘴邊的反駁生生咽下,化作喉間一聲冷哼。
陳子昂被逐時剜他的那一眼突然浮現——必須聯合陳子昂,弄死這個愛裝x的家夥,實在太讓人生氣了,哪怕自己沒機會,也不能讓他占了便宜。
“林先生。”
蘇雨晴突然開口,指尖無意識繞著珍珠耳墜。
“您方才說子時井水,可是要特定地點的?蘇家在城郊有處老宅,院中有口百年古井,不知是否符合?”
她眸光澄澈,全然不知這話落在某人耳中,不啻於烈火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