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日光燈管在頭頂滋滋作響,慘白的光暈籠罩著林昊清瘦的脊背。
他微微後仰靠在鐵椅背上,手腕處的手銬在桌麵磕出細碎的金屬聲,目光卻如古井般平靜地望向對麵的王強。
這位衛生執法人員的眼角因熬夜浮起青灰,眉梢挑起的弧度裡裹挾著不加掩飾的惡意,仿佛毒蛇盤踞在枯枝上,等待獵物自亂陣腳。
“也就是說病人兩次都無法與你正常交流。”
王強指節叩了叩桌上的筆錄,指縫間夾著的圓珠筆在“無法自主同意”幾個字下劃出刺目的紅線。他忽然傾身向前,手肘壓得桌麵吱呀作響,聲音陡然拔高。
“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
林昊的喉結輕輕滾動,吐字清晰如玉石相擊。
他已無心再在這裡浪費時間,很明顯,對方就是要找他回答的漏洞,以有罪來推定事實。
窗縫滲入的晨風掀動他額前的碎發,卻撼不動眼底那抹冷冽的譏誚。
神識早已悄然鋪開,他能清晰感知到審訊室外走廊儘頭的腳步聲——兩雙女士高跟鞋與一雙布鞋,正隨著警衛的問詢聲逐漸逼近。
王強顯然對這個答案相當滿意,確定病人是否同意,是規避免責條款的重要依據之一,他嘴角扯出個扭曲的笑紋。
“兩千萬診金,或者是按你說的感謝費你是不是收了,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林昊如實回答,不想被安插一個對抗審訊的罪名。
“好!”
王強猛地拍案而起,震得保溫杯裡的枸杞茶潑灑在案卷上。他抓起浸濕的筆錄紙在空中揮舞,茶漬在日光下暈成暗褐的斑點。
“你在無法獲得病人明確同意的情況下兩次無證行醫,特彆是第一次胡亂施救導致病人病情惡化,險些喪命,幸虧急救車來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第二次施救後收受巨額現金——”
王強審訊情況進行了簡單歸納總結,一臉得意地看向劉威,似乎在說,有他這三條,難道還不足以定罪嗎?
“這三條事實,足夠讓你在看守所裡好好反思什麼叫非法行醫!”
王強這話看似陳述了林昊所講事實,但卻暗藏禍心,如果林昊再回答“是”,那可能就中了圈套。
劉威適時將認罪書推過桌麵,鋼筆在紙麵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年輕人,現在簽字還能算你自首,可減輕處罰或免於處罰。”
他指間夾著的煙頭明滅不定,灰燼簌簌落在“自願認罪”四個印刷體黑字上。
“要是等我們提交檢察院,可就是三年起步了。”
審訊室內燈光忽然變得忽明忽暗,顯然是想製造一種壓抑的氛圍,可他們又怎知神識妙用,哪怕是黑暗中,林昊也能如同置身白晝。
林昊垂眸掃過認罪書,神識如精密掃描儀般將每個標點烙印在識海,他早將對方那些小心思儘收眼底,
“《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條,非法行醫罪構成要件包括主觀故意與危害結果。”
“第一次急救時患者意識清醒且點頭同意,第二次由直係家屬一致同意,現場有多人可以證明。至於感謝費——”
“蘇家轉賬記錄附有公證處的《自願贈與聲明》,需要我提醒二位《民法典》第六百五十七條關於贈與合同的規定嗎?”
林昊神識捕捉到門外驟然停滯的呼吸聲,忽然勾起唇角,今天早上蘇雨晴送來的報紙中,竟然還夾帶了一張公證處的聲明。
此時,林昊越發感覺蘇家能成為省城名門,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不僅早早為他送來了消息,更關鍵的是還做出了如此應對,不然恐怕還真有些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