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已然破曉，東方泛起魚肚白。
此刻，林昊可謂是真正的屋漏偏遭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靈氣本就已近枯竭，再加上神識基本掏空，強烈的眩暈感，讓他意識都有些模糊，想要施展遊龍步身法都力不從心。
“必須撐到彆墅……”
強撐著攔了輛出租車，幾次咬破舌尖，血腥味混著刺痛才勉強喚回一絲清明，待到趕回翠湖山莊彆墅時，整個人幾乎陷入昏厥。
踉蹌著撞進庭院，肩頭竟被雕花鐵門劃破皮膚，看著滲出的血漬，他忽然想起鼎爺罵他“土鱉”時的嗤笑，心中不免暗歎。
“真的是土鱉啊，堂堂修士走個路，竟然還被門上裝飾劃傷！”
“要儘快恢複靈力還得是布置聚靈陣。還好，尚有近兩百塊玉石，可取一百八十陰極陽生之數布陣。”
有了上一次布陣經驗，林昊再次取出一小段千年桃木芯作陣基，按星宿方位布下玉石，滲出的血珠自肩頭滑落，不慎滴入陣基之中，林昊原本沒有太在意。
當精血濺入陣眼的刹那，異變驟起！
玉料中的石英晶體驟然充血，猩紅紋路如活蛇般扭曲蔓延，湖麵白霧沸騰翻滾，陰風陣陣撞上露台。
“這是……血煞！”
林昊瞳孔驟縮，頓時想起聚靈陣布陣禁忌——絕不可染血煞，否則聚靈陣變成血煞陣，招來不是靈氣而是孤魂野鬼！
“靠，擦破點皮怎麼就好巧不巧，精血滴入陣眼了，這可如何是好？”
林昊還從未見過鬼魂之物，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著實有些慌神，不禁想起曾經看過的日本小電影中，“貞子”披頭散發從電視機中爬出的一幕，頓時根根汗毛倒豎。
此時，陰風平地而起，原本應引地元之氣的玉石群，竟然發出刺耳的蜂鳴，血色順著玉紋迅速蔓延，在月光下化作青灰色霧氣。
林昊屏氣凝神，抬眼望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趕緊強行凝聚殘存神識探查，隻見無數半透明魂體從四麵八方湧來。
有披頭散發的老婦，有渾身水漬的孩童，甚至有穿著前朝官服的男子，他們的麵容扭曲，眼神中充滿怨毒與貪婪。
林昊一陣頭皮發麻，第一次真正見到了傳說中的“鬼”，嚇得四肢無力癱倒在地，想要馬上撤陣，可渾身靈力已然耗儘，顯然已無可能。
“一個‘貞子’都那麼可怕，現在方圓十裡的孤魂野鬼齊聚，這次怕是真要玩脫了啊，麻煩大了！”
林昊隻覺一股股陰寒之氣，順著腳底湧泉穴竄入經脈，整個身體頓感如入冰窖。
他本能地對“鬼”有著莫名地恐懼，想要施展鐵甲術，卻發現靈氣如泥沙入海，連最基礎的防護屏障都無法凝聚，老嫗的虛影貼近麵門，陰冷氣息如針尖刺入識海，讓孱弱的林昊不禁打了個冷顫。
“滾開！”
林昊迫於無奈，本能地將手中玉石砸向老嫗，卻發現玉石竟然穿體而過，似未遇到任何阻隔。
想要施展火球術、禦風術，卻一樣都無法施展！頓時讓林昊渾身冷汗直冒。
“難道我命休矣，真要遭萬鬼噬心而亡？”
“土鱉，你是想用玉石砸空氣嗎？幾個毫無修為的魂體就弄得手忙腳亂，真是丟儘了鼎爺的臉！”
林昊一怔，似乎抓住了什麼，但又有些茫然。
“毫無修為……魂體……對啊，魂體是肉眼看不見，摸不著，怎麼可能會受實體招式攻擊呢？”
林昊仔細凝視如潮水般湧來的魂體，它們雖形態各異，卻都透著虛幻之感，如同水中倒影般輕輕晃動。
“電視上常演，‘鬼’不過就是人去世留下的殘魂，因世間執念不肯轉世投胎，而留存世間嗎？
“現在看來，所謂的‘鬼’就是魂體，凡人不可見，唯神識可觸。所以經常聽說有鬼，但又幾乎無人見到。”
“既然是殘魂，他們攻擊的隻會是神魂，恐怕隻有以神魂之力對付了。這凡人之魂，毫無修為，我一個修士還怕個球！”
神魂乃是修士之根本，是靈魂本源，是識海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神魂受損，將直接導致修士修為倒退，甚至魂飛魄散。
《補天訣》有載：“魂力為基，神識為用，二者相生相製”，神魂之力決定神識上限，神識過載亦會損耗魂力，所以修士一般不會時刻神識外放，不然最高的修為，也會有神識枯竭之時，弄不好還有傷及根本。
魂體浪潮已逼近露台邊緣，老嫗的指尖穿過林昊麵部，唯有陰風掠過，無絲毫觸感。
林昊心中稍定，神識無法凝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平，放開識海，任由其進入。
待魂體進入識海，他猛然閉目，凝聚神魂之力，狠狠刺向魂體。
第一次以魂力對敵，林昊大腦一陣刺痛，好像一下子徹底抽乾了腦部精華，整個意識似要隨風而去，有一種飄然物外之感。
老嫗虛影驟然扭曲，發出無聲尖嘯，隨即消散，林昊頓時感覺一股精純氣息落入識海，自己神魂之前的消耗，完全補足，竟然還壯大了那麼一絲絲，心中不禁大喜。
“這是……老嫗神魂潰散，化作了神魂本源，被我吸收煉化了！”
然而，還未等林昊細細感覺變化，一絲黑霧已附著在他神魂之上，林昊腦中頓時湧入無數畫麵——病榻上枯槁的手抓著藥碗摔碎，村民們漠然的眼神，至死未能再見女兒一麵的遺憾。
“執念……”
林昊悶哼一聲，他很快明白這是老嫗殘存的記憶，想以魂力煉化，卻驚訝發現，那股糾纏著怨氣的記憶，竟如附骨之疽般侵蝕心智。
更多魂體前仆後繼湧來，林昊不斷以魂力攻擊，虛影不斷消散，神魂一點點壯大。
伴之而來的是，孩童溺亡前最後一刻的恐懼，官服男子科舉落榜的憤懣，還有的魂體與妻離子散的絕望交織成毒藤……無數的記憶碎片，絞得林昊心神幾乎崩裂。
“絕不能陷進去！”
林昊咬破下唇，腥甜刺激著神經。他猛然想起《補天訣》中提及的“煉魂如鍛鐵”，需以自身意誌為爐火，將雜念焚燒殆儘。
可此刻識海內翻湧的執念已凝成實質——無數黑霧有如潮汐般湧向識海，無數記憶片段讓林昊仿若流星般穿梭於不停場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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