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宜的目光如手術刀般剮過林昊的臉,試圖從那副真誠的表情下剖出虛偽的渣滓。
車內狹小的空間裡,紅藍警燈無聲旋轉,將兩人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那塊被林昊收回的玉佩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溫潤的光澤在警燈下流轉,像一團凝固的月光,也像一枚沉默的炸彈。
“守護者?一線生機?”
周清宜的心弦,在聽到這幾個字時,確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
她見過太多同行倒在血泊中,就在不久前,她親手送走了因公殉職的搭檔,胸口被毒販的子彈擊中。
那一刻,如果當時有能擋子彈的“法器”,或許他們現在還能並肩作戰。
但“法器”最好,就這麼收下絕不是自己做人的原則!
警燈無聲,映照著兩張同樣固執的臉。
就在這時!
“周隊!周隊!聽到請回話!”
車載電台的呼叫聲尖銳地刺破寂靜。
“周清宜收到,請講!”
周清宜瞬間進入狀態,聲音冷冽如冰。
“目標車輛‘灰狼’、‘毒牙’在轉運途中生命體征劇烈波動,隨車醫護初步判斷……符合急性大麵積腦梗特征!重複,符合急性大麵積腦梗特征!請求指示!”
“腦梗!”
周清宜心中一凜,沒想到還真是這個結果。
“收到!全力維持生命體征,直接送市一醫神經外科重症監護!儘全力搶救!”
掛斷電台,周清宜霍然轉頭,用一種帶著疑惑和審視的眼神,死死盯在林昊臉上看了好一會兒,心中卻有些起伏不定。
“難道兩個綁匪真的是這麼巧合,或者說是報應,一起腦梗了?這麼說這渣男沒有騙我?”
她緊緊盯著林昊的眼睛,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異樣。
林昊迎著她的目光,眼神坦蕩得沒有一絲雜質,甚至帶著一絲驚訝和……無奈?
他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對世事無常的感慨。
“周隊長,……我隻能說,世事難料,報應不爽。那兩人或許是情緒極度亢奮緊張引發了隱藏的惡疾……誰知道呢?現代醫學都解釋不了的突發惡疾並不罕見。”
他攤了攤手,表情無辜又帶著點事不關己。
“生命無常,太過脆弱了!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或許正所謂‘閻王讓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明’吧!”
“灰狼”二人雖是惡人,但終歸是兩條生命,竟然用這種詭異離奇的方式,一前一後就要殞命了,讓周清宜感慨良多。
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玉佩上。
那溫潤的光澤,此刻在她眼中,不再僅僅是誘惑,更是一種……可能。
一種在絕境中爭取一線生機的可能。
她想起那個城中村出租屋裡,耐心為一個癱瘓在床、貧病交加的普通工人施針,分文不取的身影。
她想起那個在東郊村塵土灰塵滿天,不計較村民嘲諷誤解,將瀕死的村民一個個從鬼門關拉回來的“神醫”。
她想起那些底層民眾眼中發自肺腑的感激和對其“菩薩心腸”的描述,做不得假。
一個肯為最底層的貧苦人無償治病、救死扶傷的人……
怎麼都不可能是一個蓄意欺騙、玩弄人心的人!
“也許他真的隻是為自保才不得以偽裝吧!”
這份認知,像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穿透了周清宜心中厚重的疑雲。
讓她對林昊“本質非惡”的判斷,壓過了對未知的猜測。
這並非完全的信任,而是一種基於其過往善行的、有限度的認可和基於實用主義的判斷。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無比清晰地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