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的“通神”】雷澤邊的微光
龍山部落的年輕獵手“小鹿”柏枝與晨露之子)追逐受傷的野豬時,在雷擊後的焦土中發現幾塊溫潤的藍綠色石頭岫岩玉原礦)。
老祭司“巫鹹”將玉石打磨成斧形與圓璧:“斧能劈開有形之木,璧能連通無形之天。”
次年大旱,巫鹹在祭壇高舉玉璧祈雨。當閃電撕裂烏雲劈中祭壇中央巨木時,唯有玉璧完好無損。
首領“巨掌”將玉斧嵌入權杖:“從此,執此斧者,非為殺戮,而為天地立心。”石匠“巧手”默默將玉璧紋樣刻上部落圖騰柱。
雷澤邊的微光約公元前2500年·龍山文化時期,遼東半島)
上帝的視角俯瞰大地:
時光的溪流奔湧向前。距離桑泉與鹿鳴兩個部落打破血緣藩籬、開啟族外婚已過去千年。當年溪邊奔跑的混血孩童“小鹿”的血脈早已開枝散葉,他的後代們如同強健的種子,隨著部落的壯大、遷徙,散落在更廣闊的山川河穀間。我們的目光,此刻聚焦在遼東半島一片富饒的土地上。大河今大洋河)在此蜿蜒入海,衝擊出肥沃的平原。一個規模遠超前代的強大聚落在此紮根——讓我們稱他們為“龍山部落”注:對應遼東半島早期玉器出土的考古學文化)。部落的房屋不再是簡陋的半地穴式,而是由夯土和木骨泥牆築成的方形或長方形地麵建築,排列有序。環繞聚落的,是深闊的壕溝與堅固的木柵。田地裡粟黍成行,圈欄中豬羊成群,岸邊停泊著獨木舟和更先進的榫卯結構的木筏。文明的幼苗,正茁壯成長。
然而,比物質進步更引人注目的,是部落中心那片開闊的夯土祭壇。壇高三階,壇麵平整,中央矗立著一根需要三人合抱的巨大圖騰柱,上麵雕刻著日月星辰、飛鳥遊魚以及部落傳說中的祖先形象。這裡,是龍山部落精神的核心,是與天地神靈對話的聖地。
我們的故事,將圍繞一個年輕的獵人展開——他是柏枝和晨露的直係後裔,繼承了祖先強健的體魄與探索精神,部落裡的人們親切地喚他“小鹿”,既是紀念那位傳奇的先祖,也因他奔跑時輕盈迅捷如林間幼鹿。此外,還有兩位關鍵人物:掌握著部落古老智慧與儀式、眼神仿佛能洞穿迷霧的老祭司“巫鹹”;以及部落那位孔武有力、手掌巨大如蒲扇的首領“巨掌”。還有一位沉默的能工巧匠,我們暫且稱他為“巧手”,他的技藝將賦予石頭以靈魂。
一、雷澤奇遇:石中藏玉關鍵事件:獵人在雷擊地發現特殊玉石)
這一年夏天,格外悶熱。天空像一口倒扣的青銅釜,積蓄著令人不安的力量。年輕的“小鹿”和幾個同伴深入部落西邊的山林狩獵。密林深處,他們圍住了一頭壯碩的野豬。那畜生獠牙森白,性情凶猛,被獵矛刺傷臀部後,更是狂性大發,帶著淋漓的鮮血,撞開灌木,朝著密林更深處亡命奔逃。
“追!”小鹿大喝一聲,率先追了出去。他矯健的身影在虯結的樹根和纏繞的藤蔓間穿梭,緊咬著野豬的血跡和狂暴的嘶吼。
追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的樹木陡然稀疏,露出一大片焦黑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火氣和……一種奇異的、難以形容的清新氣息。這裡顯然不久前剛遭受過猛烈的雷擊——幾棵參天巨樹被劈斷,漆黑的枝乾如同扭曲的巨爪指向蒼穹,地麵散落著燃燒後的炭塊。
野豬慌不擇路,一頭衝進了這片彌漫著死亡與新生氣息的焦土。突然,它在幾塊散發著微弱藍綠色熒光的石頭旁絆了一下,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小鹿喘息著趕到,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野豬已死,他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腳下那些奇特的石頭。它們大小不一,嵌在焦黑的泥土和灰燼中。有些還帶著石璞,有些則在雷火的灼燒和野豬的踩踏下露出了內裡。小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塊拳頭大小、邊緣已被燒裂開的石頭。
咦?
觸手竟不是想象中岩石的粗糲冰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潤!仿佛還帶著一絲大地深處的暖意。那裂開的部分,在正午穿過焦枯樹枝的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極其柔和、內蘊光澤的藍綠色,清澈得如同初夏雨後森林深處最寧靜的湖泊水色。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石頭!沒有金屬的冷硬,不像燧石的鋒利,更不同於普通卵石的粗糙。它細膩、堅韌,握在手中,一種奇異的寧靜感竟順著掌心蔓延開來,仿佛剛才追獵的疲憊和焦躁都被這溫潤悄然撫平。
“小鹿!怎麼樣?”同伴們氣喘籲籲地趕了上來。
“豬死了!”小鹿指著倒斃的野豬,隨即興奮地舉起手中那塊奇特的石頭,“快看!我在那兒發現的!這石頭…摸起來怪舒服的!”
同伴們圍上來好奇地傳看,嘖嘖稱奇。
“真滑溜!”
“顏色也好看,像最深的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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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劈過的地方長出來的?不會是雷神爺的蛋吧?”一個膽小的同伴小聲嘀咕。
小鹿心中一動:“帶回去!給巫鹹爺爺看看!他見多識廣!”他脫下身上的獸皮坎肩,小心翼翼地將散落在焦土中的幾塊最大的、露出的玉肉最瑩潤的石頭包好,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二、巫鹹慧眼:璞玉初琢關鍵事件:祭司辨識玉石價值並開始琢磨器物)
部落中心的祭司小屋光線幽暗,彌漫著乾燥草藥和煙火的氣息。牆壁上懸掛著各種獸骨、龜甲和結繩記事的繩索。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祭司巫鹹,正盤坐在獸皮墊子上,閉目沉浸在某種冥想之中。他的皺紋如同古老的圖騰,每一道都仿佛蘊含著天地間的秘密。
“巫鹹爺爺!巫鹹爺爺!”小鹿抱著獸皮包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打破了小屋的寧靜。
巫鹹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仿佛能穿透表象直達本質。他沒有責怪小鹿的莽撞,平靜地問:“何事如此匆忙,我的孩子?”
“您看!我們在雷劈過的林子深處發現的!就在一頭被雷嚇死的野豬旁邊!”小鹿獻寶似的展開獸皮,露出裡麵幾塊藍綠色的玉石原礦,其中最大的一塊正是他最初發現的那塊溫潤美玉。
幽暗的小屋仿佛瞬間被這內斂的光華點亮了。巫鹹的目光驟然凝聚在那幾塊玉石上,如同鷹隼鎖定了獵物。他伸出枯瘦但異常穩定的手,拿起最大的一塊,指尖在溫潤的玉麵上細細摩挲。他的動作極其輕柔,如同撫摸初生嬰兒的肌膚。
良久,他的眼中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熱的光芒。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雷澤之畔…烈火焚身…野豬祭獻…天賜!這是天賜之物啊!”他猛地看向小鹿,“孩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小鹿茫然搖頭:“不知道…就是摸著舒服,看著好看…”
“此石,”巫鹹的聲音變得莊重而悠遠,“生於大地至深之處,承受無儘歲月的擠壓與磨礪。其性至堅至韌,尋常石斧難傷其分毫;其質至柔至潤,撫之如觸溫和的流水。它蘊藏著地母的厚重與堅韌,更在雷霆天火中淬煉而生,沾染了上天的威能與造化!這絕非尋常頑石,這是溝通天地的靈媒!是神明的饋贈!”注:原始先民對玉的認知基於其物理特性與發現環境的“神跡”產生的聯想)
接下來的日子,巫鹹祭司仿佛著了魔。他向首領巨掌彙報了發現並闡述了他的認知,獲得了全力支持。他不再主持日常瑣碎的祭祀,將自己關在部落最安靜的一間石屋裡。陪伴他的,隻有那幾塊寶貴的玉石原礦、各種粗細的砂岩磨石、獸皮製成的“砂紙”、以及盛著清澈河水的陶盆。
他先從一塊較小的原石開始。用最粗糙的砂岩,一點一點,極其耐心地打磨掉包裹著玉肉的石璞俗稱“玉皮”)。這過程漫長而枯燥,需要難以想象的專注和毅力。石屑紛飛,汗水浸透了他的麻布衣袍。當粗糙的石皮褪去,露出那更為純淨、瑩潤的藍綠色玉石本體時,巫鹹的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的欣喜。
“好!好胚子!”他像是對玉石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大地精華,需以心血養之。”
下一步,是塑形。他閉上眼,手指在玉石表麵反複摩挲、感知,仿佛在與玉石內部沉睡的靈魂對話。他心中早已有了圖樣——那是無數次祭祀天地、感悟自然時,在心底沉澱下來的最神聖的象征。
斧!劈開混沌,斬斷荊棘,象征著開辟的力量!這是人類最早使用的工具,是最原始也最直接的“力”的象征!
璧!渾圓無瑕,中通外圓,象征著天穹的完美!是接納與溝通,是虛空與無限!
巫鹹拿起一塊更適合製作斧頭的玉石,用更細致的砂岩反複研磨、塑形。他摒棄了實用石斧的笨重和粗糙的刃口,專注於線條的流暢與整體的和諧。斧身被打磨得光滑無比,斧刃薄而勻稱,隱隱透出寒光,卻又不失玉質的溫潤內斂。這是一把象征意義遠大於實用價值的禮器之斧。
接著,他又拿起一塊玉料,開始打磨圓璧。這需要更精確的技巧和無比的耐心。他用一根削尖的硬木棍,沾上濕潤的細砂,在玉料中心小心翼翼地鑽孔。砂粒摩擦玉石,發出細小而持續不斷的“沙沙”聲,如同時間本身在吟唱。孔成之後,便是漫長無比的外緣打磨,使其成為完美的正圓形。圓璧成型那天,巫鹹將它托在掌心,對著從石屋縫隙透入的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