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邯鄲泣血,大梁彷徨公元前257年深秋,趙國邯鄲&魏國大梁)
主要事件:秦軍主力死死圍困邯鄲已近一年。趙國糧儘援絕,慘狀空前。平原君趙勝之妻信陵君姐姐)血書求救魏國。魏王魏圉yu)初命大將晉鄙率十萬精兵救趙,卻在秦使恐嚇下猶豫退縮,命晉鄙屯兵鄴城今河北臨漳西南)觀望。信陵君心急如焚,屢諫魏王無果。
邯鄲城頭,殘陽如血,將斷壁殘垣染成一片淒厲的暗紅。城牆下,屍骸枕藉,烏鴉聒噪盤旋。城內,早已不見炊煙,餓殍陳街,幸存者個個形銷骨立,眼神空洞絕望。孩童的哭泣聲如同遊絲,在死寂的空氣中斷斷續續,更添悲涼。秦軍如鐵桶般的包圍圈沒有絲毫鬆動,攻城器械日夜轟鳴,每一次撞擊都像敲在邯鄲軍民瀕臨崩潰的心弦上。
平原君府邸,昔日繁華早已不見。趙勝頭發散亂,眼窩深陷,握著竹簡的手因饑餓和焦慮而不停顫抖。竹簡上,是他夫人——魏國信陵君魏無忌的親姐姐,用咬破的指尖蘸著血寫下的一封信:
“無忌吾弟!邯鄲危矣!旦暮且下!趙亡,姊必辱於秦卒!弟縱不念趙,獨不憐姊乎?若憐姊,速發救兵!切切!姊趙氏泣血叩首!”字字泣血,力透簡背!
這封血書,穿越秦軍重重封鎖,九死一生送到了魏國都城,大梁。
大梁王宮,魏王魏圉安厘王)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他剛剛收到了另一封信——來自秦國相國範雎的親筆信,措辭強硬,充滿赤裸裸的威脅:
“魏王明鑒:邯鄲旦暮可下!諸侯中若有敢救趙者,待趙破之日,秦必移兵先擊之!”
信箋上那黑色的字跡,如同毒蛇的信子,讓魏圉不寒而栗。他想起了長平之戰那四十萬趙卒的冤魂,想起了秦國武安君白起那令人膽寒的威名此時白起已被賜死,但餘威猶存)。恐懼,像冰冷的藤蔓,一層層纏繞住他的心臟。
一邊是至親妹妹的血淚哀求,是唇亡齒寒的冰冷現實趙國若亡,魏國門戶洞開);另一邊是秦國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脅。
“寡人……寡人該如何是好?”魏圉在殿內煩躁地踱步,對著心腹大臣們哀歎。他最初派大將晉鄙率十萬精銳出征時的那點豪情,早已被秦國的恐嚇信擊得粉碎。
“大王!秦國勢大,不可力敵啊!”主和派大臣急忙勸諫,“晉鄙大軍已至鄴城,不如……不如就令其駐守觀望?若秦軍疲憊,我或可襲其後;若趙亡,我亦能自保……”
“自保?”魏圉苦笑,“真能自保嗎?”他內心掙紮,但終究,對秦國的懼怕壓倒了一切。“傳寡人令!”他頹然坐下,聲音帶著顫抖:“命晉鄙將軍,屯兵鄴城!築壘固守,不得妄動!待……待機而行!”一個“待機而行”,暴露了他所有的怯懦和僥幸。
消息傳到信陵君府邸,如同晴天霹靂。
“什麼?!大王竟令晉鄙止步鄴城?!”信陵君魏無忌猛地站起,手中精美的玉杯“啪”地一聲摔得粉碎!他俊朗儒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震驚、憤怒和難以言喻的痛苦。姐姐的血書仿佛還在眼前燃燒!“邯鄲危在旦夕!十萬大軍近在咫尺卻作壁上觀?!這是要眼睜睜看我趙國覆滅!看我姐姐……看我姐姐受辱慘死嗎?!”
他立刻策馬入宮,求見魏王。
“大王!秦乃虎狼,貪得無厭!今日滅趙,明日必圖魏!晉鄙十萬雄兵,正當星夜馳援,內外夾擊,方可破秦!若坐視邯鄲陷落,則魏國社稷危矣!大王三思啊!”魏無忌跪在殿前,言辭懇切,聲淚俱下。
魏圉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弟弟灼灼的目光:“無忌……你……你所言固然有理。然……然秦使威脅,言猶在耳!晉鄙在鄴城,可保我魏境無虞……此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他支支吾吾,反複說著“從長計議”,就是不肯鬆口發兵。
一次、兩次、三次……信陵君如同瘋魔了一般,連日入宮苦諫,講道理、擺事實、訴親情……口水說乾,膝蓋跪腫。他甚至集結了自己門下的數千門客,準備以死相拚,單車赴趙,與邯鄲共存亡!
然而,魏王的心如同被恐懼的鐵幕包裹,堅不可摧。每次都以“容寡人再思之”搪塞過去。信陵君看著兄長那畏縮躲避的眼神,心中那點兄弟情誼和對國君的忠誠,正一點點被冰冷的絕望和怒火吞噬。邯鄲城裡的姐姐、數十萬軍民,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本章啟示】魏王的猶豫退縮,是人性在強權恐懼下的真實寫照,卻可能導致更大的災難。信陵君的百般努力,展現了堅守道義的不屈精神。這警示我們:危機當頭,優柔寡斷和僥幸心理往往是更大災難的開始。真正的擔當,是在看清利害後做出果斷抉擇,哪怕它艱難無比。麵對強權,恐懼隻會助長其氣焰。
2:夷門問計,侯生獻策公元前257年深秋,大梁夷門)
主要事件:萬般無奈之下,信陵君驅車拜訪大梁守門小吏、隱士高人侯嬴侯生)。屏退左右,傾訴困境。侯嬴獻上驚天密計:利用魏王寵妃如姬報父仇之願,讓她盜取調兵的虎符;再派勇士擊殺可能抗命的晉鄙奪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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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府邸籠罩在一片悲壯的氣氛中。數千門客皆身著素衣,磨礪兵器,車馬備齊。人人都知道,跟隨公子單車赴趙,無異於飛蛾撲火,九死一生。但為了公子的義氣,為了趙國的存亡,無人退縮。
“公子,時辰已到,出發吧!”一位門客首領沉聲道。
信陵君魏無忌一身勁裝,手按劍柄,目光掃過眼前這群甘願赴死的義士,心中既是感動,更是錐心刺骨的痛!讓這些忠勇之士白白送死,值得嗎?難道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嗎?就在他即將下令出發的瞬間,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侯嬴!那位年逾古稀、看守大梁城夷門的隱士高人!自己曾以國士之禮待他,他必有超人之見!
“且慢!”信陵君猛地抬手,“備車!去夷門!”
車輪滾滾,疾馳至大梁城東門——夷門。侯嬴依舊穿著那身破舊的監門吏吏服,神態安詳,仿佛早已料到信陵君會來。看到公子車駕,他平靜地起身行禮。
信陵君屏退所有隨從,隻留下侯嬴一人。他親自攙扶老者登上自己的豪華駟馬高車這是極高的禮遇),駛向城外僻靜處。車廂內,信陵君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焦灼和絕望,將連日來的苦諫無果、姐姐血書、門客欲赴死的困境,一股腦兒向侯嬴傾訴。
“……先生!無忌智窮力竭,欲與門客共赴趙難,雖死無憾!然……然此去玉石俱焚,恐於趙無補!先生可有良策教我?”信陵君眼中含淚,聲音哽咽,完全放下了貴公子的架子,如同迷途羔羊求教於智者。
侯嬴靜靜地聽著,布滿皺紋的臉上波瀾不驚。待公子講完,他渾濁而深邃的眼睛看向遠方,緩緩開口:“公子率數千門客往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餓虎,何功之有?徒死耳!”
這話如同冰水,澆得信陵君透心涼。難道真的無解了嗎?
侯嬴話鋒一轉,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鷹:“臣有一計,或可救趙存魏!”
“先生快講!”信陵君精神一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侯嬴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信陵君心上:“嬴聞虎符藏於王臥內,唯大王與寵妃如姬可以近之。”
“如姬?”信陵君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