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追來的消息,瞬間打破了南遷隊伍的氛圍。
張邦昌在馬車裡聽見那驚呼,心中猛地一顫。
那張方才還得意洋洋的肥臉上,瞬間血色儘失,脫口而出:“胡言亂語!可是宋軍人馬,你看錯了?”
他仍不願相信自己的判斷會出錯。
“回相爺!不是宋軍!的確是金人騎兵,千真萬確!旗號分明,鐵騎如潮,正朝我們衝來!”
衛兵聲音帶著哭腔,瞬間擊碎了張邦昌最後一絲幻想。
金人殺來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臃腫龐大的南遷隊伍中迅速散開,所到之處,皆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原本還算有序的車隊,瞬間亂成一團,你推我搡,人仰馬翻。
尖叫聲、哭喊聲、馬匹的嘶鳴聲、車夫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太上皇趙佶在鑾駕中聽聞此訊,驚得花容失色。
他顧不得帝王儀態,急召張邦昌入見,厲聲喝問:“張邦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已與金人和談了嗎?為何金人還在追擊?”
張邦昌此刻也是一頭霧水,滿臉汗珠,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臣、臣明明與粘罕談妥了,他們、他們為何……”
他想不明白,為何自己苦心經營的和平,竟如此不堪一擊。
一旁的鄆王趙楷,臉色也煞白一片,但他腦筋轉得快,帶著一絲僥幸詢問:“會不會……會不會是金人派兵前來,特意護送太上皇南遷的?”
這番話,聽在趙佶和張邦昌耳中,有些不可思議。
但有些投降派大臣,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紛紛附和,自欺欺人。
然而,現實的巴掌,總是來得又快又狠。
很快,金人騎兵那令人膽寒的衝鋒號角響徹雲霄。
他們如黑色潮水般,從隊伍的後方和猛然衝入,長刀揮舞,弓箭亂射。
毫無防備的南遷隊伍,瞬間被衝得七零八落。
金兵如入無人之境,肆意砍殺著隊伍後方的人員。
什麼王公貴族,豪門富商,如草芥般被收割。
他們的一車車財物,被金兵嬉笑接手,嗷嗷歡叫。
趙佶、張邦昌以及那些曾經信誓旦旦的議和派大臣們,此刻才如夢初醒,終於意識到:金人根本就是出爾反爾,他們被騙了!
離開了東京城的堅固防禦,在野外,他們這群養尊處優的文官和倉促組建的烏合之眾,如何能夠抵擋得了金人騎兵那摧枯拉朽般的衝擊?
其實,金軍的主力部隊的確已經北撤了。
他們從大宋搜刮了無數財物,人馬也蒙受了不少損失,因此決定帶著戰利品凱旋而歸。
但金國二太子完顏宗望聞聽宋廷隊伍南遷,覺得機不可失,還能繼續擴大戰果。
於是按捺不住內心的貪婪,於是親率幾千精銳騎兵,秘密南下,追擊這支肥碩的“羊群”,想再大撈一筆。
負責護衛鑾駕的範瓊,是個草包將軍,此刻早被金人的殺氣嚇破了膽,雙腿發軟,不知所措。
他平日裡欺負自己人是把好手,真遇到硬茬,便成了軟腳蝦。
整個南遷隊伍,如同待宰的羔羊,任金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
“糧車呢?!快把糧車拖走!”
“護衛官家快撤!快棄輜重!”
混亂之中,昔日養尊處優的朝臣們,此刻也顧不得半點體麵了。
有人騎上馬,連鞭猛抽,隻顧自己撒腿逃命,哪裡還管什麼隊伍?
有人直接棄了馬車和行李,背上個小包袱,撒丫子就跑,全然不顧那堆積如山的金銀細軟。
更有甚者,直接在路邊哀嚎求援,哭爹喊娘,那聲音淒厲得令人心碎,卻無人理會,誰還有閒工夫去管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