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應天府臨時大殿,氣氛瞬間凝重得令人窒息。
殿內燈火通明,卻無法驅散緊張的氛圍。
張邦昌等主和派的官員,原以為會遭受雷霆般的訓斥,甚至直接下獄。
崇禎目光掃視全場,落在他們身上後,語氣平淡道:“不必拘泥俗禮,諸位卿家,都坐吧,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這番舉動,打破了君臣之間固有的禮儀桎梏,也打破了眾人心中對帝王降罪的預期。
也恰是這份出人意料的“和煦”,讓那些忐忑不安的臣子更加摸不透官家的深意。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在各自的席位上坐了下來。
很快,殿內已然布置妥帖,筵席豐盛,珍饈羅列。
按身份尊卑,酒席分為幾桌,各成陣營。
最居中的主桌,自然是崇禎帝與太上皇趙佶同席。
鄆王趙楷、康王趙構等皇族宗室,圍坐一桌。
張邦昌、王時雍、唐恪、李邦彥等昔日執掌大權的文官重臣,擁擠一桌,麵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僵硬笑容。
殿堂另一側,則是隨崇禎而來的武將之席,他們眸光如炬,不動聲色地審視著殿中每一張麵孔。
宴席開始,氣氛表麵和諧,實則暗流湧動。
觥籌交錯間,崇禎的目光,卻始終若有似無地落在太上皇趙佶身上。
趙佶被這視線釘住,如芒在背,渾身不適。
酒過三巡,崇禎忽然放下酒杯,直視趙佶,聲音平靜如水:“朕有一事不明,還請太上皇釋惑。”
“朱仙鎮一役,金人兵鋒正盛,朕與金人血戰拚死,太上皇卻率百官臨陣脫逃,棄社稷於不顧,是何原因?”
此言一出,無異於平地驚雷,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停滯,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太上皇趙佶身上。
眾人心知肚明,官家此問,看似舊事重提,實則問罪定論。
趙佶聞言,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本就怯懦,麵對此番突如其來的當眾詰問,更是語塞喉嚨,音不成字,僅能發出支吾之聲。
那雙曾描繪無數花鳥蟲魚的手,此刻緊緊攥著衣角,指節發白。
這時,一旁的王時雍,素以察言觀色、曲意逢迎見長。
他立刻站起身,滿臉堆笑,躬身替太上皇解圍:“官家聖明,太上皇此舉,實乃深思熟慮,當時敵眾我寡,硬拚無益,太上皇是為了保存我大宋元氣,才決定暫時避其鋒芒,以圖後計,此乃大智若愚,深謀遠慮之舉,絕非臨陣脫逃。”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試圖將太上皇的怯戰美化為戰略考量。
崇禎嗬嗬一笑,沒有理會王時雍的巧言令色,目光依然鎖定在趙佶身上,冷冷地又拋出一個問題:“那麼,太上皇在應天自立朝廷,還冊封太子,又是何用意?莫非是想與朕的朝廷南北呼應,割據一方?”
趙佶被問得更加窘迫,臉色鐵青,身體瑟瑟發抖。
被當眾質問,他實在沒理由回答這個問題。
王時雍見太上皇已然失態至極,心中焦急,再次搶話,聲音提高了八度,蓋過趙佶的狼狽。
“官家!這其中定有誤會!太上皇此舉,乃是迫於當時局勢,才不得不采取的權宜之計啊!”
“他老人家身係天下安危,心念大宋百姓,實乃萬不得已!在此建立朝廷,也隻是為了暫時維係一方安定,為官家爭取時間,絕無割據稱帝之意,天地可鑒!”
王時雍一番話說得聲情並茂,好像自己親身經曆了那段艱難時刻,一切都是為了大宋江山。
“朕沒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