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的臨時大殿內,氣氛已與往日大不相同。
肅殺的血腥味已被淡淡的香爐煙霧取代,殿宇雖簡,透著一股新生的嚴肅與井然。
這一日,崇禎召見了從東京趕來覲見的孫傅,君臣之間,相談甚歡。
雖說孫傅能力一般,甚至還有些騷操作,但他忠心耿耿,堅定不移的主戰立場
這一點,便已勝過那些隻知苟安求榮的投降派百倍千倍。
在帝王眼中,朝中重臣,能力固然是重要考量,但更至關重要的,乃是其能否將國家利益置於首位,與君王同心同德,真正做到對得起大宋的江山社稷,對得起天下萬民。
此時,孫傅躬身彙報東京的局麵,不時聆聽官家教誨。
他深知自己能夠再次身居高位,執掌政事堂,完全是官家的破格提拔與莫大信任。
畢竟,政事堂的舊班底幾乎被血洗殆儘,孫傅能從中脫穎而出,除了自身堅定不移的主戰立場外,更重要的是崇禎帝對他的知遇之恩。
想到此處,孫傅心中五味雜陳,幾欲落淚,他再次叩謝隆恩,言辭間儘是發自肺腑的感恩與效忠。
君臣對話正酣,殿外傳來內侍小心翼翼的稟報:“啟稟陛下,禦史中丞秦檜,在殿外求見。”
殿內談話的聲音驟然一滯,
崇禎的臉色,在聽到“秦檜”二字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
他沒有立刻回應,隻是眸光微垂,指尖輕叩著案幾,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響。
片刻的沉寂後,崇禎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讓他在外麵候著。”
內侍立刻明白,秦相公不得寵了,於是陰著臉,沒好氣的將官家的原話轉述給秦檜。
寥寥數語,卻如寒風過境,毫不留情地將秦檜拒之門外,也清晰地表達了帝王此刻的心情。
秦檜聽後,麵色煞白,心卻涼了一半。
在應天之變那場血腥的清算中,他如同驚弓之鳥,嚇得臉色煞白,隻敢躲在角落裡,與那些僥幸逃過一劫的群臣呆在一起。
他雖未被直接點名誅殺,但那一場殺戮的恐怖景象,以及崇禎那雷厲風行的鐵血手段,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彼時,崇禎帝殺戮的主要對象是那些明確的投降派和擁立太上皇的叛逆,秦檜不在此間,才得以苟活。
然而,如今塵埃落定,秦檜作為曾經親近崇禎,卻又在關鍵時刻選擇南下依附太上皇的“舊部”,自然是心知肚明,自己難逃一劫。
今日主動求見官家,與其說是請罪,不如說是最後一搏,試圖在帝王麵前挽回一絲顏麵,爭取一線生機。
秦檜深知,自己朱仙鎮之役隨太上皇南下,而非忠心追隨血戰的金戈鐵馬,無疑是對官家的背叛,是站錯了隊,犯了天大的忌諱。
秦檜跪在殿外,身姿卑微,頭顱低垂,任憑初春的涼意透過單薄的朝服。
他不敢抬頭,不敢發出絲毫聲響,隻敢默默承受著這份無言的懲罰。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時間如同凝固了一般,漫長得令人窒息。
秦檜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他知道自己完了。
或許官家是礙於自己曾是帝黨出身的緣故,沒有在應天之變時將他一並誅殺,但如今看來,他的政治前途,已是徹底完了。
他這條狗,已經被主人毫不留情地拋棄了。
過了許久,已是日落西山,夜幕降臨,殿外的內侍再次前來稟告:“陛下,秦檜還在外麵跪著,已經足足一天了……”
內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忍與無奈,他從未見過有哪個臣子,能被帝王如此冷酷地晾在一整天。
崇禎聞言,眉梢微挑,沒有絲毫動容,隻是輕蔑地拂了拂衣袖,簡短而決絕地吐出三個字:“讓他滾!”
他之所以沒有在應天之變時直接斬殺秦檜,並非出於任何仁慈或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