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崇禎的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刑部尚書,朱勝非!”
朱勝非,這位在靖康元年任東道副總管,參加過勤王。
曆史上,他不僅精通法理,更在危急關頭展現出非凡的政治手腕。
刑部掌管司法刑獄,在革新變法時期,必然會麵臨各種阻力與反彈,需要一位既有原則又懂權變的官員。
朱勝非出列,神色複雜地領命:“臣朱勝非,遵旨。”
六部尚書任命完畢,殿中群臣再次感受到崇禎帝雷厲風行的作風。
他不僅革除冗官,精簡中樞,更直接提升了六部的地位和權責,使其真正成為國家行政的支柱。
崇禎掃視殿中,沉聲道:“此次改革,不僅是機構的精簡,更是職能的重塑!吏部當公正無私,考核官員,務求實效;戶部當開源節流,充裕國庫,保障軍需民用;禮部當重塑綱常,亦能靈活周旋於邦交之間;兵部當強化軍政,為樞密院提供有力支持;工部當厲行節儉,高效營建,保障軍備;刑部當嚴明法紀,為改革保駕護航!”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冷酷而決絕:“朕不求‘循資而進’的墨守成規,隻求‘特旨除授’的雷厲風行!若有阻礙變法者,朕絕不姑息,即便是台諫言官,若隻是為了一己之私而胡亂論奏,亦不饒恕!”
“朕要讓大宋的官僚體係,從臃腫低效的泥沼中抽身而出,變得如臂使指,令行禁止!”
李綱、孫傅兩位丞相,以及新任六部尚書,皆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壓力,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勵。
在這樣一位鐵腕君主的領導下,大宋的未來,或許真能掙脫靖康之恥的陰影,迎來一個全新的局麵。
他們以為這就完了。
其實還沒有。
朝廷中樞的雷霆改製,僅僅是崇禎帝“刮骨療毒”的第一步,地方也要跟著變。
其實地方才是最亂的,也是大宋冗官之弊、效率低下、民怨沸騰的症結所在。
宋朝地方行政分為路、州、縣三級,承襲五代十國藩鎮割據的教訓,極力奉行“分化事權”“互相牽製”的原則。
導致地方官員數量激增,監司冗餘,層級複雜,職權交叉,最終卻養成了比中央更為臃腫混亂的官僚體係。
崇禎帝在紫宸殿內,向臣工們細數地方的亂象:
“諸卿可知,我大宋地方最上層的‘路’,竟是‘四司並立’?經略安撫司掌軍事,轉運司掌財政,提點刑獄司掌司法,提舉常平司掌常平倉儲。四司互不統屬,均直接對朝廷負責!彼此牽製有餘,協作不足,無人能總攬大局!”
崇禎帝的聲音愈發激昂:“每路平均就有十五到二十名高級官員,遠超實際需求!例如京東路,僅轄十五州,卻有十二名高級官員互相掣肘,試問如此官製,何談效率?!”
相當於一個省有四位一把手,二把手更是高達十幾位,且互不統屬,誰也不鳥誰,都能向朝廷彙報工作。
崇禎繼續痛斥州縣兩級的亂象:“州府層麵,知州與通判分權,大州甚至設兩三名通判,卻無明確分工,僅掛名領俸!更有甚者,小州本可合並職責,卻仍強製設錄事參軍、司戶參軍、司法參軍、司理參軍‘四參軍’!”
“小縣也是如此,知縣、縣丞、主簿、縣尉樣樣俱全,哪怕偏遠小縣人口僅數千,事務極少,官員卻一個不少,屍位素餐者比比皆是!”
最後,崇禎直指冗官的根本原因:“加之科舉擴招與恩蔭泛濫,每年入仕者眾,去官者稀,使得我大宋官員數量遠超實際需求,一大半官員都是冗官!這些閒散之人,不僅耗費國庫六成以上的財政,更因職權交叉、互相推諉,導致政令不暢,民生困頓!”
宋朝官員可憑品級蔭補親屬入仕,稱為“恩蔭”,且恩蔭範圍極廣:三品以上高官每遇南郊祭天、皇帝生日等“大禮”,可蔭補子、孫、侄甚至門客十到二十人;
五品以上的地方官也可蔭補一到三人人;
皇後、太後、宗室的親屬也能通過“特恩”入仕,稱為“雜蔭”。
據統計,北宋中期每年通過恩蔭入仕者達五千到一萬人,遠超科舉錄取數。
這些“蔭補官”多為紈絝子弟,無實際才能,卻占據大量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