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紫金山下。
禦營軍的校場每日回蕩著震耳欲聾的轟鳴,空氣中硝煙彌漫。
不知道的山中獵人,以為是軍營遭雷劈了,連夜搬家。
自崇禎皇帝親臨軍器局,驗看了那批劃時代的火繩槍並下達諭旨,責令軍器局務必“加大產能,全力製造”以來。
數月時間倏忽而過,匠人們晝夜不息,爐火不絕,已然成功鑄造並交付了三批新式火繩槍,總計三千支。
這些冰冷卻蘊含著巨大潛力的利器,儘數配發至新組建的禦營軍中,成為他們日常操練的核心。
校場之上,一排排五尺高的稻草人靶子整齊矗立,胸前皆繪有醒目的紅心。
每日清晨至日暮,禦營軍將士便對著這些靶子,反複進行著枯燥卻至關重要的射擊訓練。
裝填、瞄準、擊發,每一個動作都被分解至極致,而後無數次地重複,直至融入血肉,化為本能。
每人每日至少十次的擊發,不僅是為了熟悉這新式火器,更是為了將那種由火藥瞬間爆發的衝擊力,刻入骨髓,形成最敏銳的肌肉記憶。
這一日,崇禎皇帝在一眾錦衣衛的簇擁下,悄然駕臨禦營軍校場,親自視察火器操練之效。
大宋積弱已久,重文輕武的痼疾根深蒂固,欲扭轉乾坤,非大刀闊斧改革不能奏效。
而這火器,便是他破舊立新,重塑大宋軍魂的倚仗。
崇禎身著常服,未佩劍飾,龍行虎步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臣姚友仲,恭迎陛下駕臨大教場!”
執掌禦營軍的,是當朝樞密使姚友仲。
這位未及而立之年的青年才俊,已身居正一品高位,執掌天下兵馬大權,對崇禎的破格擢拔滿懷感激。
然身居高位所帶來的巨大壓力,也令姚友仲如履薄冰。
深知聖意所向,姚友仲自兼禦營都統製後,便嚴令禦營將士日夜操練火器,不敢有絲毫懈怠。
此刻,聖駕親臨,他自是小心翼翼地侍奉左右,躬身指引,指揮演練。
“姚卿,禦營軍操練火器,聲勢斐然,著實可喜。”
崇禎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讚許。
姚友仲聞言,心中稍定,仍是恭敬答道:“啟稟陛下,自蒙陛下洪恩,敕令整飭禦營,革新軍械以來,臣等日日不敢有懈怠之心,火器乃國之利器,陛下親賜圖紙,匠人嘔心瀝血,方得此等神兵,臣等自當戮力同心,使之儘展鋒芒,不負陛下隆恩。”
崇禎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正高聲指揮將士的統製官身上。
那人身形挺拔,麵染硝煙,難掩眉宇間的英武之氣。
“彼為何人?”崇禎指了指。
姚友仲順著聖意望去,答道:“回稟陛下,此乃禦營統製官何謙,東京保衛戰時,他尚是禁軍一介低級軍官,忠勇可嘉,尤其是在朱仙鎮之戰,也是當初隨陛下浴血衝殺,突圍而出之三千將士之一。”
提及“三千將士”,崇禎的眼神頓時柔和下來。
這三千人,是他在國破家亡之際,唯一能信任的依仗,亦是他日後撥亂反正的根基。
朱仙鎮一役,慘烈異常,三千將士大多壯烈殉國,僅三百餘人浴血生還。
朝廷南渡後,崇禎論功行賞,對這三百餘名幸存者進行了破格提拔,至少皆擢升至正將,可獨立統領五百兵馬。
這在以文馭武,軍職升遷緩慢的大宋,無疑是前所未有的恩典。
至於那些為國捐軀的英靈,崇禎亦給予了豐厚的追封,其家眷得享優渥撫恤,子嗣可蔭官入仕,甚至優先進入新設的錦衣衛與禦營。
崇禎此舉,並非僅為籠絡人心,更是要向天下昭示,為國效力者,必得善報,以重塑軍人地位,提振士氣。
“何謙……”崇禎輕念此名,心中感慨萬千。
他記得此人,自己來到大宋當天,登上城牆鼓舞士氣,點名的第一個將官,就是何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