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東路軍大營,位於濟南府外的一片開闊地上。
帥帳之內,燈火通明,氣氛凝重。
主帥完顏宗輔麵色陰沉,正襟危坐於上首,其身旁坐著的,正是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人稱金兀術。
帳內,一眾金軍將領皆是神色焦躁,壓抑著怒火。
“粘罕那廝,到底在搞什麼鬼?!區區一個滑州,竟然久攻不下!”
主帥完顏宗輔猛地一拍桌案,打破了沉默。
他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三子,而中路軍主帥完顏宗翰粘罕)是國相完顏撒改的長子,在場之人,也唯有宗輔和金兀術有資格這般說粘罕。
“宋軍的抵抗意誌,超乎想象,看來,皆因那新登基的宋帝崇禎而起!”
另一名粗獷的萬戶將領附和道,想要為粘罕說話。
完顏宗輔聞言,眉頭緊鎖。
中路軍的遲滯,已經打亂了原定的戰略部署。
此次南下,大金皇帝完顏晟親自下旨,明確要求三路大軍齊頭並進,迅速蕩平南宋朝廷。
如今,局麵遠比預想的要艱難。
不光中路軍受阻,連東路軍也遇到了麻煩,被河北軍拖住。
完顏宗輔沉聲道:“此番南下,陛下旨意便是要徹底鏟除南朝崇禎政權!絕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速速南下金陵!”
金軍將領們感到無比憋屈,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著:“可那河北軍節度使王彥,就像一塊狗皮膏藥,一直死死粘著我們,根本甩不掉!”
“我們兵鋒南指,他們就尾隨而至,我們一回頭,他們就撤得乾乾淨淨,這讓我們如何能夠集中兵力南下?!”
有人氣憤地說道:“當初我們南下之際,就不該為了求快而繞開大名府!就該直接滅了那王彥,以絕後患!”
完顏宗輔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王彥的‘八字軍’,名義上雖然隻有五萬,但其部下零零散散,加上征召的廂軍和民夫,實際有將近十萬之眾。”
“而且他們占據大名府天險,又在大名府布下重兵防禦,固若金湯,若要強行攻打他們,純粹是浪費時間和兵力!”
“何況,皇帝陛下交給我們的旨意是,與中路軍會師,共同攻克東京開封府,繼而突進南京,一舉蕩平南宋朝廷!豈能為一個王彥,而耽誤了這等大事?!”
一名將領提出了核心問題:“那現在怎麼辦?中路軍未能攻克滑州,我軍又被王彥那廝死死牽製,他一直在我們的側翼徘徊,我們一出兵,他們就退;我們一南下,他們又在後麵進攻,跟蒼蠅一樣惡心,著實讓人頭疼!”
東路軍眾將皆是愁眉不展。
他們對王彥的遊擊戰術深惡痛絕,卻又束手無策。
王彥本就是從太行山一帶打遊擊出身,對“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戰術運用得爐火純青。
金軍擅長野戰和騎兵衝鋒,但麵對這種靈活多變的遊擊戰,卻如同被困在蛛網中的猛獸,有力使不出,反而疲憊不堪。
一直沒有說話的金兀術,此刻緩緩抬起頭,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掃過帳內焦躁的將領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低沉:“想甩開他王彥,還不簡單?”
眾將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向金兀術,等待四太子的高見。
金兀術站起身來,走到輿圖前,手指輕巧地落在山東與淮南的交界處,那裡赫然標注著“徐州”二字,沉聲分析道:
“宋軍如此折騰,無非是畏懼我大金的兵鋒,不願與我軍正麵硬拚,他們想要拖住我們,遲滯我們的南下,既然如此,我們便投其所好!”
他指著地圖上的濟南府,又指向徐州:“濟南府久攻不下,與其在此耗費時日,不如虛晃一槍!我們可假造西進佯攻滑州之勢,擺出要與粘罕會師的假象,待王彥那廝以為我軍主力將北上支援滑州之際,我們便可轉頭南下,經徐州向淮河一線推進!”
金兀術如同嗅覺靈敏的野獸,一眼便看穿了宋軍防線的薄弱之處,徐州!
作為連接山東和淮南的關鍵樞紐,此刻正處於防守的空虛期。
金軍主力若能迅速突破徐州,便可直抵淮河,繼而對金陵形成更大的威脅,徹底甩開王彥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