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大名府,晨光微透,帶著河水與泥土的味道。
行宮高懸的龍纛在風中獵獵鼓動,清脆如刀的旗杆聲遝遝作響。
殿門口,踏著抬腿高而急的馬靴聲,一名披甲的內侍疾行而來,懷中抱著一卷封泥未乾的軍報,撲通跪下,高聲道:
“啟奏陛下,真定告捷!”
殿內正批閱奏疏的崇禎手中筆鋒一頓,立刻抬頭,眼神鋒利如刃。
內侍雙手呈上軍報,崇禎伸手取過。
封泥裂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簡練的戰報裡,幾行字如刀鋒般利落,嶽家軍直抵真定,以佯敗誘敵,伏擊合圍,郭藥師潰逃,兵行如風,轉折如電,不及數日,三城儘歸。
崇禎拿著軍報的手,不自覺地在案幾上敲了兩下,節奏歡快。
這是他壓抑許久的舒意。
“嶽飛此戰,乾脆利落,無絲毫拖泥帶水,兵行險中帶奇,奇中藏狠呐!”
崇禎暢快的大笑數聲。
消息像一陣疾風,傳到各營。
張俊最先聽到,正與親兵低聲交談的他愣了一瞬,緊接著心口像被什麼擊中似的。
果然,這家夥又贏了!
都說郭藥師是個老滑頭。
如今看來,嶽飛不僅打下了,還打得足夠漂亮!
張俊心中暗道:難怪官家如此器重他!
劉衍舉起手中的茶盞笑道:“我早說嶽飛必能成此奇功!他行事雷厲風行,真有當年宗元帥之風!”
王宣高聲附和:“嶽將軍的能耐,我早就領教,當年滑州禦敵,他與我並肩作戰,兵陣運轉得行雲流水,從不慌亂,今日再看,這份膽略與用謀,果然是青出於藍!”
“哈哈,真定一破,必震動整個燕雲防線,那燕京守將韓企先怕是要夜不成寐了。”
營中各將暢懷大笑,感動興奮。
稍遠處,劉光世獨自坐那兒,雖然神色沉靜,卻難掩眼底的複雜情緒。
嶽飛曾在自己麾下,聽令行事,軍功也需自己押簽上報;
可如今,這個青年已經成了全軍首推的名將。
而自己……一度因棄城南撤,被貶至統製官的位置。
佩服嗎?
當然佩服。
酸嗎?
自然也有。
他們的眼中,無一不是對這位急速崛起的將星的認可,隻是各懷心思,未必顯於麵上。
對宋軍而言,收複真定府的意義重大。
它是壓在金國與南宋之間的一塊楔子,一旦拔出,北麵的幽燕門戶便隱約可見了。
真定以西,可阻太原之路,切斷山西金軍南下;
以東,則直逼燕雲十六州的南部四州。
這意味著,大宋可以開始著手收複燕雲十六州了!
燕雲十六州,這個名字在大宋的史冊裡,像傷疤一樣刻了整整一百六十年!
大唐滅亡後,五代的後唐將領石敬瑭,為了請契丹遼國扶他上帝位,把這北方的十六個州割讓給了遼國。
這十六個州,範圍大致覆蓋後世北京、天津北部,以及河北、山西的北部地區。
具體包括:
幽州北京城區):十六州的核心,遼朝時為南京析津府,金朝改為中都大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