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最深處的一間密室之中。
名貴的波斯地毯上,跪著十數名斷手折足、渾身是血的家丁。
他們痛苦地呻吟著,卻不敢發出一聲大的哀嚎。
祝延嗣站在一旁,右臂用上好的綢緞吊著,臉上那份囂張早已被屈辱與怨毒所取代。
他添油加醋地,將白日裡在綢緞市場所受的奇恥大辱,嘶吼著敘述了一遍。
密室的主座上,端坐著一個年過五旬的男人,身著一襲素色杭綢長衫,麵容清瘦,雙目狹長,下頜留著一撮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山羊須。
正是祝家家主,祝東寧。
他手中沒有把玩名貴的玉器,也沒有佩戴任何彰顯財富的飾物,隻是靜靜地,用兩根手指,捏著一枚普通的黑子,仿佛在下一盤無形的棋。
聽完兒子的哭訴,祝東寧沒有暴怒,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隻是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渾濁而又深不見底的眼睛,掃了一眼不成器的兒子。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密室。
祝延嗣被這一巴掌扇得一個趔趄,捂著火辣辣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廢物!祝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雖然在罵人,但祝東寧的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他的怒火,並非因為兒子被人打了,而是因為兒子竟然如此愚蠢,在情況不明的時候,就輕易地將家族的獠牙暴露於人前。
“父親!那人……”
“閉嘴!”祝東寧冷冷地打斷了他,“你被人一招製住,十幾個護衛被人三拳兩腳打斷了筋骨,這說明什麼?”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說明什麼?”祝延嗣不明白。
“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祝東寧恨鐵不成鋼,道:“說明對方根本不是尋常的江湖草莽,而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中高手!你告訴我,一個尋常的外地商人,身邊會帶著這等人物嗎?”
說罷,站起身,緩緩踱步。
“黃潛善那條老狗,瘋了!他敢這麼瘋,背後必然有人在給他撐腰,這個人,恐怕就在杭州城裡。”
“什麼?爹你說的是誰?”祝延嗣聽得雲裡霧裡的,不甚明白。
祝東寧懶得理會他,對左右道:“傳我的話,動用我們在官府、在漕幫、在城狐社鼠中的所有眼線,給我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查清楚今天在市場裡出現的那個年輕商人,和他那個護衛的底細!”
“我要知道他們從哪裡來,住在哪裡,見過什麼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聲令下,一張覆蓋了整個杭州城、由金錢與暴力編織而成的大網,開始瘋狂地運轉起來。
祝家這頭盤踞江南的巨獸,第一次亮出了它最隱秘的獠牙。
消息,如同涓涓細流,從四麵八方彙集到祝府的密室之中。
“報!目標一行人,自入城後,便下榻於西湖邊一座名為‘聽雨軒’的彆院,該彆院三日前被一京城客商以重金買下,契書來路不明。”
“報!據城門守卒回憶,目標一行人約有百人,皆是北方口音,身形矯健,眼神銳利,入城後便化整為零,消失無蹤。”
“報!據我們在府衙的內線密告,杭州知府與通判,昨日曾被神秘人深夜傳喚,今日早晨回來時,二人皆是麵無人色,噤若寒蟬,下令所有衙役,不得靠近西湖聽雨軒百丈之內。”
一條條的情報,擺在了祝東寧的麵前。
他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案上敲擊著。
最後,一名心腹畫師,顫抖著呈上了一幅剛剛完成的肖像畫。
畫上之人,正是崇禎。
畫師雖未見過天顏,但憑借著市場內目擊者的描述,竟也畫出了七八分神韻,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氣度,躍然紙上。
喜歡朕避他鋒芒?龍纛前壓,天子親征請大家收藏:()朕避他鋒芒?龍纛前壓,天子親征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