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晚,宋軍在一處背風的山穀中紮營。
篝火稀疏,大部分士兵裹緊了單薄的毛毯,蜷縮在一起取暖。
空氣中彌漫著疲憊和壓抑。
嶽雲巡視完自己負責的營區,確保了崗哨沒有懈怠之後,來到了父親的大帳前。
帳篷裡依舊亮著燈。
“父親。”
“進來吧。”
嶽雲掀開厚重的簾布,走了進去。
帳篷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行軍床,一張擺滿了地圖和文書的案幾。
嶽飛穿著白日的盔甲,隻是卸去了頭盔,正對著一幅剛剛繪製的、更為詳細的周邊地形圖,凝神研究著。
“坐。”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個馬紮。
嶽雲坐下,看著父親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父親,您……也該休息了。”
嶽飛沒有抬頭,隻是用炭筆在地圖上標注了一個記號。
“快到了。越是接近中京,越是不能鬆懈。”
嶽雲沉默了,看著地圖上那個越來越近的目標,心中疑慮。
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父親,我們……我們真的能打到中京嗎?”
嶽飛的筆尖頓了一下。
嶽雲繼續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慮:“我們已經深入敵境五百裡,糧草隻夠支撐數日,金人又搞堅壁清野,沿途無法補充,而且……而且韓元帥的西路軍,自從拿下了得勝口,就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兩路夾擊之策……”
他沒有再說下去,意思已經很明顯。
他們現在,極有可能已經成了一支孤軍。
西路軍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妙,會不會遭遇到了強大的金軍?
周圍有沒有金軍主力埋伏?
嶽飛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炭筆,沒有去解釋什麼戰略,也沒有去安慰兒子。
抬起頭,看著嶽雲,反問道:“打不打得到,是我們的事,讓不讓我們打,是金人的事,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是嗎?”
嶽雲一愣,隻聽父親又道:“雲兒,你記住,為將者,心中可以有恐懼,可以有擔憂,可以有最壞的打算。”
“但!”語氣突然變得斬釘截鐵:“臉上,不能有恐懼!眼神裡,更不能有!”
“因為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影響著你身後那數萬將士的生死,你若是露出半分怯懦,軍心便會立刻動搖,軍心一散,縱有十萬大軍,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為將者,就是要在最絕望的時候,也要讓你的士兵,看到希望!”
嶽飛站起身,走到帳門口,掀開簾布,看向外麵那片沉寂的營地。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去擔心韓世忠來了沒有,不是去計算糧草還能吃幾天,而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堅決的態度,出現在中京城下!出現在金人最意想不到的時間,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
嶽雲看著父親那並不算高大、卻在此刻顯得無比偉岸的背影,心中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都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驅散了。
他明白了。
為將之道,不僅僅是排兵布陣,不僅僅是衝鋒陷陣。
更是一種意誌,一種擔當,一種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
“孩兒……懂了。”
嶽雲站起身,對著父親的背影,深深一揖。
......
就在嶽飛率領著一萬孤軍,在遼東的寒風中向著中京急行軍的同時。
數千裡之外的大宋都城,南京,紫禁城內。
崇禎皇帝正經曆著一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幾天前,當大淩河大捷的奏報傳來時,整個南京城都沸騰了,崇禎更是激動得連續三天沒有睡好覺。
嶽飛!